《煎饼 200510》 “哎~老板~咱这煎饼能加几个鸡蛋啊~~”离着煎饼摊还得有20多米田野就开始跟老板套上话了。 “加鸡蛋啊,想加几个加几个!”老板倒也霍亮,头都不回也吆喝上了。 这两句话一来一回,我和田野就走到煎饼摊跟前了,田野脖子一梗头一歪眼睛往上一斜,嘴里叨咕:“想加几个加几个?” “那你管吃我管做,肯定你说了算啊。”老板觉得来了大买卖,侧过头看着我俩,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儿了。 田野还在望天儿沉思嘴里絮叨“想加——”突然就正过脑袋“您先给我来一个的尝尝吧!” 此话一出老板笑容瞬间凝固,我看着老板的表情,也不由得往边上撤开一步以表示与田野划清界限。我从老板的表情读到的内心活动是:我他妈的拿煎饼车扣死你个小王八犊子。 其实作为大学周边唯一个煎饼摊儿,他家的煎饼真的挺一般的,甜面酱也没味儿,辣椒也没味儿,倒是香菜不知道是自己种的还是从啥地儿进的,味儿真浓,问题是我不吃香菜啊,我每次都说不要香菜然后老板撒一大把之后,特别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又忘了。”也不知道是老板真记性不好,还是记性太好——记仇。 但是他是学校周边唯一的煎饼摊,我每次一边吃一边呸呸呸的吐香菜的时候,就要想起在小时候住槐树街吃的煎饼。 槐树街的煎饼不在槐树街,我得骑着自行车嗖嗖嗖的如白驹过隙穿过密集的人流,滋扭~一个急刹甩尾,停在老虎洞儿大下坡的尽头。对,就是挨着我心心念念的美式炸鸡,但是跟美式炸鸡我只能偶尔吃一次不同,煎饼是我周日固定的早点,那会儿还是单休。 卖煎饼的是个胖乎乎的北京大妈,真儿真儿大花袄带套袖系着头巾,看到我就笑眯眯的问,又来啦,今儿怎么来这么晚,就等着你呢,你再不来我就收摊儿啦~ 那会儿的人都规矩,街道让早点的八点撤摊儿就真都八点收摊了。 我也不爱说话,就腆着脸也陪笑,眼瞅着大妈从桶底儿抄上来一大勺面糊——桶底儿的稠,浮头的稀——浇在饼铛(cheng)子上,刷刷的摊开来,然后要等上一会儿,等到四周一圈翘起边了甚至有点糊了再翻个儿——因为面糊太稠饼子太厚了,翻早了中间厚的地方会没熟。等着翻个这个空当儿,大妈还会问我,今天要不要鸡蛋啊,要不要加个鸡蛋啊,要不要薄脆啊?正常做一块,不要薄脆九毛,不要鸡蛋八毛,加个鸡蛋一块二。大妈不用问我要不要香菜要不要辣椒,因为我说过一次,大妈就记得了,我不要香菜,不要辣椒。 如果我说只要一个鸡蛋,大妈一定会从装鸡蛋的桶里扒拉个看着个儿最大的鸡蛋给我磕上。后来我见到过有人自带鸡蛋,但是我当时大多数衣服都没有兜儿或者兜儿很浅,骑着自行车带个鸡蛋风险太高,也就从来没自己带过。 磕上鸡蛋撒上葱花儿翻过个来,大妈依然会等上一小会儿再刷酱,然后以无影手的的速度搁上薄脆卡卡分段一包,铲起直接装所塑料带,草纸垫在塑料袋外面,从三轮车的小窗口递给我。 大妈说,这甜面酱功夫大了就没味儿了,所以是等鸡蛋快熟了再刷,然后赶紧打包,慢几秒,你吃着就一点味儿就没有了。我也顶瞧不上先垫纸再装袋儿的,他装的时候是不烫手省事儿了,可是这纸都跟煎饼粘在一起了别人怎么吃啊,更别提这纸多味儿啊,在塑料袋里一捂,就这剩这酸嗖嗖的破纸味儿了。 我终于憋出一句谢谢大妈,高高单手捧着煎饼,单手扶把,慢慢悠悠的骑回家去。 有的时候父母不在家,我也就不着急回去,就直接坐在大妈边上谁家的院门儿门槛儿上,趁热吃,煎饼厚实,但又软,又脆,烫的我直冒鼻涕泡,也要大口大口的塞,噎的我直翻白眼儿,依然是这口还在嗓子眼儿呢下一口接着塞到嘴里。 吃大妈的煎饼真是享受,但愿大妈笑眯眯的看着我吃的时候,也很享受。 ----------------------------------------------------- 1、这不知姓甚名谁的大妈,推算今年得七十多了,尚若健在,愿她老人家安康幸福。尚若不在了,想必也一定去的是极乐世界,毕竟,为世上带来过难得的煎饼,于我而言甚至可算烙印深深,心心念念。 2、故事大约在九二年到九三年,我陆陆续续的吃了两年,这么算起来,那会儿还没有美式炸鸡。美式炸鸡大约在95年之后了。 3、现如今的“新派煎饼”,夹肠儿夹辣条夹鸡胸鸭胸肉松等等,都他妈属于邪教。但不代表我不吃啊,我饿疯了也吃,而且都是点夹一切的豪华至尊版。 4、普普通通的煎饼,我后来当然吃过更好吃的——譬如在天津吃的几次——但是想念起来,第一个想起来的还是大妈的煎饼,借用很多美食电影里美食家的话说:“你这道菜,没有感情。
自从论坛恢复,还一个帖子没正经发过,发个自己的段子,热闹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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