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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5-3-21 08: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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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34 天 [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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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貌似《世界文明史》中关于中世纪的章节,作者:维尔.杜兰特。
1000 A. D.(公元1000年)
想一睹十字军前夕的欧陆光景?
想体验激情洋溢的骑士生涯?
想穿越到公元1000年的法兰西当伯爵?
劝你打消这些念头。
但如果形势所迫,非得穿越——好吧,这儿有些事你得预先知道……
第一印象
刚迎来千禧年的欧洲仍在暴力的渊薮和贫困的泥潭里踯躅。百姓朝不保夕,贵族浑噩度日。你现在是公元1000年的某伯爵了,但既不幸福,也不安全。你擦破点皮,有可能死于感染。你着了凉,有可能死于感冒。你吃农家菜,有可能死于腹泻脱水。你势必经常打仗,因此很容易丢胳膊断腿,或者被俘虏。被俘后没人赎你,就会给撕票或倍受折磨后撕票。觊觎你家产和头衔的亲戚可能趁你酩酊宴乐时灌你毒酒,在你打猎消遣时射你冷箭,等你呼呼大睡时割你喉咙,或至少雇犹太魔法师诅咒你皮肤瘙痒肠胃不适不孕不育诸如此类。
你的封邑像个集中营,只不过更不卫生,更不人道。人们头发缠结,里头爬满虱子。他们的嘴闻着像泔脚缸或阴沟,看着像法医学教材的插图。如果你朗笑时秀出一口好牙,别人会朝你鞠躬。如果你没带保镖,他们会绑架你,勒索赎金。他们脸上布满脓包和疮疤,还蒙着厚厚一层由汗、泥和皮屑搅合出来的顽垢。他们衣服褴褛不堪,让你误以为当时人只用破得不行的旧抹布裹体。当然,作为天真的穿越众,你仍指望在贵妇身上得到审美救赎。你失望了。城堡里最高贵的小姐裙子上也点缀着补丁和洞眼,一个个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的时尚她们还一无所知。对了,还有你领地上那股味道。如果有穆斯林在场,他会说,用整个阿拉伯的香料也盖不住这里的冲天恶臭。此时,身上萦绕着柠檬味舒肤佳那淡淡余馨的你已经宛如天使下凡。
现在谈谈你的城堡。查理曼的大帝国崩溃后,北欧来的维京海盗和匈牙利来的马扎尔骑手把整个欧洲当成了猎场;加上军阀混战,天主教世界遍地烽火。862年,西法兰克王秃头查理面对治安危机,敦促教俗地主建造城堡,似乎没看到身边早已堡寨林立一般;两年后,同一个查理又下令拆毁城堡,因为春笋般崛起的阴森工事正一个个沦为匪窝魔窟。不过这国王查理在当年形同摆设,封建城堡的兴废自然也不为其意志所左右。发展到11世纪,这些以磐石修造、深壕围护、铁门和吊桥把守的坚固要塞已成为使不速之客望而生畏的风景线。但在里面抗敌是一回事,在里面吃睡起居是另一回事。城堡很少打窗洞,所以内部暗无天日。但墙壁上又免不了裂缝罅隙,因此冬天一到室内也寒冷刺骨。城堡保洁很成问题。灰尘、蛛网自然随处可见,忘了清理的生活垃圾、死人骨头也俯拾皆是。你的床榻大约能算全堡最舒服的地方,美中不足的是臭虫太多,数以百计地潜伏着,永远嗜血如命,夜夜严阵以待。
饭菜让人作呕。面包永远霉迹斑斑,下口处务必挑了又挑。白面包是宝贝。城堡外头或许正有人为一片白面包翻脸动刀。肉食都欠火候。而且不新鲜。你通常吃的都是猪肉——猪吃垃圾,人再吃猪。时人钟爱的大香肠用畜血灌制,咬一口血水四溅,场面很是惊悚。等到你忍无可忍要破费吃一顿法式大餐了,他们给你端上一碟用肉汁煮出来的鳗鱼,外加牛蛙、蛤蟆和蜗牛。据说有个教皇就是因为贪吃鳗鱼消化不良才一命呜呼,可见当时这菜肴有多诱人。但你不满足,问有没别的,他们说孔雀、画眉、鹤与鹧鸪。你说算了,来点土豆——但随即想起这作物还没被引入欧洲。番茄亦然。茶叶和咖啡亦然。色拉也没发明。糖果又稀罕又难吃。胡椒、咖喱和白糖统统的没有。你绝望了,随便叫了点奶酪。他们端来一坨绿不啦叽的物体,倒足了你的胃口。
这顿饭你吃得半饥不饱,剩了大半,于是想靠精神食粮打发掉肉体饥饿,但城堡里遍寻不到书籍,给你派去搜书的侍从都忍不住嘀咕:堂堂骑士读书作吗?他们好容易搞来本圣经,你才想起自己拉丁文大字不识一个,只好看图片打发时间。这时,有朋友来访,你热情接待,备极殷勤。酒过三巡,你谈起了宗教、哲学、艺术,听得他如坠雾中。于是你改谈时政,但两人的关注范围总出不了方圆百里。最后,你们用荤段子草草总结了这次交流,彼此道了别。
你憋得慌,但附近也没城镇、市场之类的热闹去处解闷。你登上村口的了望塔放眼四野,但见密林幽深莫测,小径断续难辨,出行着实不便。最后你叹口气,放弃了探险的计划。须知当时欧洲人口密度奇低,法兰西600万,英格兰100万,加起来不及同时代北宋人口的十分之一。
深入基层
于是你转而参观起了自己的村子。一个手牵子女背负婴儿的沧桑母亲见你骑行过来忙不迭深深一礼。你优雅地点头回礼,全没料到对方今年刚满18,因为熬不住丈夫的虐待正想逃进山里避风头。这时丈夫追上来,见了自家婆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打。你当然厉声喝止,但家臣又小声提醒,打老婆是一家之主创建和谐家庭的必然程序,素来得到领主和教会鼓励,您老不必干涉。你斥责了家臣的僭越,但又不想被视为没常识反传统的朋克领主,于是严肃指出,“打老婆必须出于正当理由”。你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训诫代表了一项重大的社会进步,其理念迟至13世纪才被写进欧洲的少数法典。
一圈逛下来,你发现自己在城堡里斤斤计较的那些细枝末节和基层的民生问题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你看到村民的住宅无非是个用原木和草皮凑合成的茅舍或曰棚屋。进了屋子,脚下还是泥土。屋子不开窗,就在房顶凿洞漏炊烟出去。还有人不留烟道的,声称吸烟有益健康,熏烟坚固住房。祖孙三代窝在这一小间里,有时还得挤点牲口进来同吃同睡。人们在这里头当着亲友的面交媾,代谢,满足各种生理需求,到头来苟活,犬死,不超出这方寸空间。
康乐设施无从谈起。所谓床铺无非几捆稻草,等于是跳蚤虱子的食堂。屋角可能备着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但除此以外,房间里便只剩脏兮兮的农具了。
而这些农具净是些做工粗糙的简单木器,耕作时损耗得很快——等等,木器?你没看错。但欧洲不是早在公元前500年就已进入铁器时代了吗?这也不错。不过铁金属在公元1000年时可是决不至于被浪费在农具上的紧俏资源。只有用有限的铁打造出足够武器,领主才能武装军队,保护群众免遭土匪、蛮族和邻近军阀的危害。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不会驾驭役畜。欧洲从9世纪开始就已出现牛轭;另外也有把犁套在牛角和牛额上,让耕牛从脊背用力的尝试。但由于交通不便,技术普及缓慢,新发明那时还不为人知。他们要驱牛犁地时,就用粗皮条绳把犁系在牛脖子上。但如此一来,皮绳可能在牛耕过程中不断收紧,勒住牲口的咽喉,切断大脑供血,致其缺血脑残或窒息而死。
后果就是农民有时都没法生产出足够的粮食供领主食用,更别提养活自己了。所以,如今你手底下这些臭得销魂的劳动人民一个个脸颊削瘦眼窝深陷,而且很多都已经因为营养不良得了佝偻病(“头大,鸡胸,驼背,两腿弯曲,腹部膨大")。他们时常啃青草果腹,所以牙齿磨损严重,而且颗颗都绿得招眼。雪上加霜的是,当时还有种流行病正折磨着这些已经非常郁闷的村民。你在村里可能不时撞见扛不住剧痛而倒地抽筋、一边吐血、吐胆汁、喷白沫的病号。人们把这种天罚敬畏地称作“圣安东尼之火”,不晓得那实际上是麦角中毒,原因说到底还是饥不择食。
这时你又纳闷了:森林里岂不有的是野味吗?鹿、野猪、野鸡、鹌鹑、熊,哪个不能吃?哪个不好吃?——但是大人,那是为你们这些贵族准备的猎物啊,如果让百姓打完了,你们还怎么打猎怎么消遣?
因此面对饥荒,很多村民被迫投奔庄园主,沦为农奴,于是从此就被束缚在土地上,没有领主的许可,什么都干不了。农奴甚至还要忍受向领主奉献新娘(初夜权)之类的霸王条款,否则就会被任意拷打,甚至处决——在当时,能遏制贵族的野蛮冲动的唯一因素恐怕只有其经济头脑了。
整军经武
现在提醒你,当时没有大一统的法兰西民族国家,只有西法兰克古国的残破山河。远在巴黎的“法兰克人之王”看似遥不可及,而且自己也有很多对头要提防。因此你现在既不必向他献殷情,他也没义务保护你。如果你不能自保,就只有死路一条。法兰西山头林立,人人都在处心积虑地扩张地盘。只有扩张了地盘,才能分封陪臣;只有分封了陪臣,才能扩编军队;只有扩编了军队,才能鱼肉他人而不至遭人鱼肉。而要扩张,或靠通婚,或靠打仗。所以,中世纪的一场边界争端、一次人身攻击、一句无心之言,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姿态、一个表情、一个手势,都能引爆一场战争。
敌对领主并不是唯一的入侵者。那个时代,每天都有穷凶极恶的打砸抢团伙从贫苦乡村涌现,蝗群一样到处流窜;防卫不周的庄园一旦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军事是领主的第一要务。你必须与靠得住的武士订立契约,要他们向你宣誓效忠。仪式须在教堂举行,主教的祝福将圣化主从的契约。背誓将被视作万恶之首,因为那不只是辜负信任,更是亵渎神明。誓约,可能也唯有誓约,维系了这个脆弱的社会。
向你正经效忠的武士也就是所谓的骑士。早期的骑士出身寒微,凭着武功获赐土地和财产。由于战事频繁,重骑兵的威力日渐凸显;加上教会对职业军人的拉拢和吹捧,其正文氵台地位在欧洲乱世蒸蒸日上。11世纪,骑士赫然跻身贵族行列,成了封建领主手里的王牌。
有了职业军队,你可以轻松摆平没成气候的土匪。也可以选择一个不属于自己封建关系网的冤大头,以荣誉抢劫为宗旨向他发动一场私战。甚至可以围困某个有钱寡妇的城堡,逼迫她接受你的求婚。你的封臣有义务给你打40天仗,足够你和邻居厮杀个昏天黑地。据说在11、12世纪相当于今天法国的这方领域,没一天哪里不交火的。
战争间隙,骑士会把时间都用来角力、比武、打猎和宴饮。说到打猎,那可是时人的最爱——话说这世上还能有啥运动能比花费一整天时间追杀凶神恶煞的野猪,把它们逼进死角放箭射倒,再挥舞利剑砍下血淋淋的猪头更带劲?无怪乎大家都不让庄稼汉跑森林里乱搞偷猎破坏生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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