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栖迟一杯酒 于 2013-11-30 07:29 编辑
（一）
那一天上午，日光昏黄。我匆匆的赶赴医院，是街上匆匆的身影中稀落的一员。 从一辆公交到另一辆公交，从一个车站到另一个车站。每日甚至每年都一成不变的街景，仿佛餐厅里的背景音乐，毫无意义，可以忽略。 忽然一个老式的爆米花摊跳了出来，仿佛拦路的劫匪，要用怦然的棒喝劫走你的平静。那一声尚未发生的“砰”，就这样从童年的回忆中跳了出来，从二十年前的街角爆炸开来，拥抱着我的灵魂。 心头猛地一紧，脚步不由的加快，逃难似的要逃离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爆炸。而双眼却忍不住盯紧那转动摇柄的手和那指挥双手的人，就像古龙的小说里面，反角看向李寻欢的那种眼神。 也许，那昏黄日光下落寞苍老的背影真的属于一个绝世的高手，这一瞥竟然漫长如一生。那昏黄的太阳，在一切的一切上投下无聊调侃的颜色，投下鄙薄轻浮的日子，却照得那灰灰静默的背影，那黑黑粗重的铅筒分外的鲜明，仿佛光明中黑夜的剪影。那曲柄迟缓而坚定地一圈圈走着自己的人生，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那吱吱嘎嘎的脚步声在我的回忆中折射回荡，就是无法到达我的耳朵。在喧闹车流急涌的岸边，这一圈一圈的摇转，散发出一圈一圈的静默，与苍白的日光亲如兄弟。这苍白的静默，就这样流淌出来，满溢出来。浸润了那长长的蜿蜒在地上的麻布筒子，浸润了这孤单的摊位侧边同样空落的混凝土搭砌的垃圾池，仿佛被抛弃者茕茕孑立的握手。 苍白与苍老，日光与铅筒，就那样天衣无缝的契合在一起，仿佛完美的玻璃幕上粗笨的楔子，是钉进这一个时代的另一个时空。儿时的记忆，就这样从老人静默的摇转中流淌出来：那爆米花的一声爆响，曾经是狮吼般的在楼间回荡。把我们这些顽童从幼儿园里抓来，从各自的厨房里煤屋里喊来，从大树上水塘边拽过来，命令我们团团的围好，战战兢兢而又充满喜悦的等待着铅黑的暴君一声断喝。惊恐的捂住双耳，心里却充满了期待的甜蜜。这摇转的手和人，曾经是市场上的王者和明星，有着隆隆炮声开道的排场，是孩童欢笑与哭闹的焦点，有着被万众围宠却不耐的挥手驱赶的辉煌。可是现在，我们拥有的只是匆匆的河岸上干渴的苍老与静默。 （二）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如果三毛和邓丽君没有在风华正茂时凋落，如果王勃写完了《滕王阁序》没有在汹涌的波涛中陨殁，那生活是不是要丑陋一千倍？如果时间没有带给我们幸福却只留下苍老，如果奋斗只带给我们成功却没有满足，那我们是不是真的有选择停止的权利？ 空落干净的垃圾池代表腐臭的气味不再随着夏风飘摇而至，苍老的背影和空无的四周说明我们有了更好的享乐而且不必等待。可是等待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如果美味和快捷伙同味如嚼蜡打败了粗鄙和甜蜜，我们是失去还是获得？ 苍白与苍老，渗满了我的心，然而却无法停下我的匆匆。在匆匆的奔流里，没有一条鱼儿能够选择宁静。我可以侧耳细听，我也一定用心听过，然而没有吱嘎的摇转，只有轰鸣的静默。其实又何必静听，我其实心里知道莫说摇转，只怕是那一声爆响，也要在这轰鸣里变做静默。只怕是那一声爆响，在没有观众的舞台上连寂寞也无法上演，只有那苍老却干净的麻布筒子象征了未来。 | 
发表于 2013-11-30 07:00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