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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妖刀入鞘

[原创共享] [原创连载]杂种徐生(请勿转载)----7-18更新第14页272、27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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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三

今天是个好日子,如果我能一直活下去的话,我会把未来每一年的今天当个节日来过。
上个铁金刚系列电影好象叫《择日再死》,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死去的日子,我希望是将来某一年的今天。
祝——快乐!大家都快乐!



[一]

上海的温度比我想象的还要热,我把法兰绒大衣搭在手臂上,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手里拖着一只小型行李箱,随人群缓缓走出机场闸口。当我从乔多多和李密身边走过时,他们连眼角余光都没往我身上溜一下。
走了几步我转回身,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个航班的客人基本已经走光,俩人开始抻着脖子往里看。
李密跟乔多多说:“你没记错吧?这都没人了。”
乔多多说:“她候机的时候还打电话来的,你不也听着了?估计在里面磨蹭呢。”

“丫也忒磨蹭了吧?”李密笑吟吟地搭着多多的肩膀乐,“你就这么惯着吧,跟惯孩子似的。说说,这一放寒假就把她叫来,打算怎么哄着她玩儿啊?”
乔多多把李密的胳膊扒拉下去:“你甭说我惯着她,除了上幼儿园那会儿骗她糖吃,谁敢欺负她?就她那大嗓门儿,能把我妈直接从楼上嚎到楼下来。你们不住院儿里是不知道我的苦啊,那会儿你们干的坏事儿都让我一人背着了。”
“操!都他妈哪辈子的事儿了你还记着!人都说大男人小心眼可没劲了啊。”李密又往里看看,“她还出得来出不来了?”
多多低头拿起电话来按号码。

乔多多给我那个手机时已经替我设置好了里面的所有设定,我拿来后只管用,什么都没改变过。那个手机铃声和他的手机铃声是一样的,都是鬼子进村的音乐。
所以我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从耳朵边拿下手机来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这音乐铃声来自另一个地方。
他们俩向我扭过头,我按断了电话,对他们笑了一下。

一边往外走,李密一边歪着脑袋瞧我:“别地儿就算了,来,抬头让我瞧瞧你长喉结了没有。”
“找抽呢吧?”我特轻柔特温存地骂了他一句。
李密对乔多多点点头说:“成,这我就放心了,听声儿还没变。”
多多看着我说:“你说没再把头发剃下去,我正琢磨你得变成什么样呢,结果比秃瓢儿那会儿还象个男孩儿。”
我们站在阳光下等出租车停靠过来,我转过身去很认真严肃地问乔多多:“你老实告诉我,小时候骗了我多少块儿糖?”
李密暴发出一阵狂笑,把从车里走下来去开后备箱的司机吓了一跳。

坐进车里的时候,多多小声儿在我耳边说:“李密这厮最近可变态了。”
我钻进车里,看他关上了车门也小声儿问他:“他怎么啦?”只见李密坐进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
多多一努嘴:“一会儿你听。”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李密开始用一种很蹩脚的上海话跟司机师傅聊上了。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脾气特别好,讲话也很周到,始终笑呵呵地和李密交谈着,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他姓王。王师傅似乎很高兴李密用近似上海方言的发音来和他交谈,好在李密那南腔北调的句子都还能勉强听得懂,遇到不会说的李密就问王师傅,于是王师傅很耐心地一遍遍教他。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很开心。
我拉下墨镜眼睛从镜片上方瞪着多多悄声儿问他:“他怎么变这样儿了啊?这孩子病了不是?”
多多很气愤地说:“这重色轻友的孙子已经把我一个人扔在后排座儿上很长时间了。”
“怎么说着重色轻友了呢?”我纳闷地拍拍乔多多的胳膊,让他冷静冷静。
他趴在我耳边儿说:“李密看上个上海姑娘,正准备争取当个上门儿女婿呢。”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1-14 13: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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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

[二]

到了乔多多和李密的住处,我相信李密想在上海长驻的念头是真的了。因为他们搬出了酒店,在一个环境舒适宁静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

傍晚我拉着他们俩个去逛城隍庙。
上海的城隍庙似乎永远都那么热闹,永远有挤不动的人群和飘散在半空中的食物香气。我象只小狗一样伸着鼻子往前冲,李密扯着我嚷嚷:“你给我们留点面儿成么?在飞机上人家扣你午饭了?”
“别拦着我!别拦着我!”我任凭李密扯着我的袖子,仍然伸直了脖子往人群里扎。“你懂什么呀,这饭点儿去晚了连站着吃都没地儿!”
“就跟你门儿清似的!”李密一把把我拉回去,“要那么挤,咱换个地方吃不成么?”

我把他扒拉开愤愤地说:“我当然门儿清了!我跟这儿吃饭的时候你还啃馒头呢!”乔多多在一边也不插话,就只管一个劲儿地乐。
“噢!对,你家一半儿多都在这儿扎根儿了。”李密换了个语气继续挤兑我,“那你也不至于吧,不就是几个包子么,今儿吃不成咱明儿再吃,再说这儿还不满大街都是卖包子的。”
我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胳膊:“我告你啊,我可好几年没正经八百儿地来吃一回蟹粉小笼了,虽说现在这包子也就那么回事,可要的是这气氛。而且谁说只是几个包子了?我还要馄饨、排骨年糕、油豆腐粉丝汤、还有……”

“您打住吧!”李密使劲摆着手,“去,啊,咱都去!一样一样都让你吃着,行么?你这小肚子,吃破大天去能吃多少啊?我陪着。”
我很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瞧见那边儿那堆人了么?”我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木楼门口的人群,“上那儿排队去吧。”
李密向我们惊恐地回过头来:“那儿管发马扎儿么?”

等了很久我和多多才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只等押粮官李密大人带着粮草来。我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响起,先是我妈打来的,问我到了没有,多多有没有接我,住在什么地方,天气如何之类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后来听我说在城隍庙等座位吃小笼包,她在电话里说:“神经病!”我告诉她李密排队的惨样子,她在那头笑个不停,叮嘱我一定要多吃点,吃够了本儿下回就别再往城隍庙跑了。

之后是徐生打来的电话,问我是否安全抵达上海,他说春节前他也要到上海来一趟,或许能呆到一起回北京。我们聊的时候乔多多接到崔红军的电话,也是询问我的,我一只耳朵听着徐生的话,另一只耳朵听到乔多多对着电话说:“孩子接着啦!正准备喂饱了一会儿带她出去溜呢。”我恶狠狠地想去踹他,被他灵巧地躲闪过去,差点踢着个端着一大摞竹屉的伙计。

过了一会儿,妙妙打给乔多多问我到了没有,多多问他姐:“你怎么不给她打电话还非得打我这上来?”
等那边妙妙说完后,多多很不愤地对他姐说:“你这人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呢?再说她的话费也是我交啊!”说完把手机递到我手里:“你现在可跟香饽饽似的,走哪儿都有人打电话追着。”

我很得意地对他摇晃着脑袋。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1-14 13: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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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五

[三]

李密终于风尘仆仆地端着热气腾腾的几只笼屉穿过人群挤到我们身边,我瞪着那一摞竹屉叫唤:“你买这么多谁吃得了啊?”
李密喘着气说:“放心,你能吃多少吃多少,不都是给你吃的,我吃!”他重重地坐到凳子上,长呼出口气来:“好家伙!打死我也不上这儿来了。”他扭过脸儿问多多:“你瞧我是不是都憔悴了?”
乔多多认真地看了看他,点着头说道:“嗯,没错,活活老了二十多岁!”
“去你大爷的!”李密拿手里的竹筷子往乔多多身上戳,然后夹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说:“起先吧,我就想咱们一人一笼,小刀吃不了的,我们俩吃。剩下点肚子再去吃别的。后来排得我那饿啊,再加上人挤人,我真的前后都贴一块儿了!说什么也得吃饱了这顿才走得动道儿!”

我帮他和多多倒上醋,安慰他:“别灰心,也就这家比较挤,等会儿吃排骨年糕和粉丝汤的时候就不那么挤了。”
“还吃去啊?!”李密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你饶了我吧,我们来这些天也没为吃顿饭这么折腾过。”
我很不屑地笑话他:“嘁——就排队买个包子你也至于嚷嚷,我告诉你,这地方的女孩儿们过得可精细了,逛商场是必修课,你要想跟这儿的姑娘磨牙,就得有恒心有毅力,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瞧你买个包子也哼哼叽叽的,趁早死了这心吧。”

这话说得李密立马垂头丧气了:“你别说,我还真领会到什么叫逛街了!以前没这么认真细致地逛过,自打认识了那妞儿,我腿儿都溜细了,整个儿一跟包的。”他突然打住了口盯着我:“我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回过头去冷眼看着乔多多:“你丫现在跟个女人似的学会嚼舌头了。”
乔多多一边吃一边乐:“你丫成天自己找罪受还非拉着我给你当垫背的,我招谁惹谁了。这回小刀来了,我就不跟着你吃苦受累去了。是不是,小刀。”

“那是。”我无视李密一脸希望地看着我,幸灾乐祸地说:“我可最怕逛街了,你要不怕我到时候发飙起份儿,你就带上我。”
李密拿筷子敲着小瓷碟儿:“这大好的十里洋场你来了不逛逛,想干嘛去?”
我说:“我好容易来一趟,得把想吃的都吃着才成。”
李密听我这么一说,没脾气了。“那咱凑不到一块儿了,人家减肥呢,喝水都怕长肉。哪儿象你,成天胡吃海塞的。”
我故意问他:“合着你找了个胖子?”
“什么胖子?!”李密似乎受到了羞辱,拍着乔多多的胳膊,“让多多作证,那女孩长得……”他又跟我摆手:“你一女孩儿,说了也不懂,就不跟你多废话了。反正瘦、苗条,就是正道儿,瘦成一把骨头也叫漂亮。”
我吃饱了,把筷子一扔,蔑视着他说:“你干脆找根儿灯绳儿得了!”

吃完包子李密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再吃其他东西的建议,作为交换,他们俩听从我的安排上外滩去溜达。李密说外滩都是外地人才逛的地方,我说我就是外地人。
虽然我家许多亲戚都在这个城市,我的家人在家里也说着这个城市的方言,但对我而言,这里从来不是我的家乡。
乔多多说你跟北京生的就算北京的了,咱不按籍贯算哪儿的人。我笑笑说我的籍贯也不是这儿啊,因为我爸不是在这儿出生的,他出生的时候我爷爷还在苏州当大少爷呢。
其实我原本是想说,北京于我也不是家乡,我根本不知道家乡的感觉是什么。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1-16 08: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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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六

[四]

回住处时,我要求乘公交车,李密不愿意再排队等座位,于是我们等排座位的乘客上完之后才跟着上了车。刚上车,乔多多接着个电话找他谈生意上的事,李密站他旁边听着,我一个人往车后面走。
车后部比较空,座位少,靠近后门的地方全是站位,我倚着根扶杆站着看多多他们打电话。有两个人挤到我身边。站我边上的那个长得瘦瘦的,象吸毒犯一样子挺猥琐,另一个稍微胖大些,站在我和瘦子前面,若有若无地晃悠着,时而挡住我和乔多多之间的视线。
我闲着没事在心里琢磨身边这两个家伙,看样子不是上海本地人,应该是来此地打工的,如果他们有工作的话。眼看快过年了,说不定是两个趁机捞外快的贼。

完全是先有了一种预感才确认那种感觉是真实的。
上车前我们在一家快餐店里喝了杯热咖啡,出门就是空调车站,我的大衣就没穿上一直搭在手里。这时候只觉得有一只手很轻很小心地在我大腿边上蹭了一下,我稍微向旁边让了让,但那只手又碰了过来,似乎急于证明刚才的碰触并不是无意的。
我替这两个倒霉的贼叹口气,因为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徐生曾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在裤兜儿里搁东西,下午出门时因为有他们俩跟着,我就乐得一身轻松什么也没带。都说贼不走空,看来这俩从我这儿捞不着什么东西了。
可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正低垂着眼皮等着那只贼手伸进裤兜儿里去好一把抓着他,那只手却沿着我的大腿慢慢地摸了上来!当下只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下直窜到脑门上,我抬起眼睛向前看了看乔多多和李密,多多还在打电话,一边打一边朝我这边看。见我盯着他,就用一种很惊异的目光询问地瞧着我,又抬起胳膊肘儿碰了碰李密,向我扬了扬下巴。
我确定那只手的主人是站在我身侧的瘦子,他假装不舒服似地半垂着头往我身边凑,发觉我对他的碰触并没有再次躲闪的意思,就随着车身的晃动干脆把手伸进我的西服下摆伸向我的腰,然后,他碰到了我的刀鞘,那只手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纳闷地抬起头。

我扭过头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左手握住他那只脏手的腕子把它反扭过去,他没有防备,被我捏了个正着,声儿不大地叫唤了一下,不仅把脸仰了起来,连脚尖都踮起了点儿。我的余光看见前面那个胖子转回头,李密也向这边赶过来,可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的右手早已经甩开大衣飞快地抽出刀挥在那个瘦子的脸上,接着转了一下刀柄让刀尖冲前,再狠狠地从他身上由肩到腹划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当时有点傻眼了还是没觉得疼,那瘦子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那个胖子大声地尖叫起来,他伸过来的手刚抓住我的肩头,就被李密从身后薅住扭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弯里,他跪在地上更大声地叫唤着。李密冲我嚷了一句怎么啦?
我没说话,抬起脚一边松开瘦子的手一边把靴子踹在他右腿膝盖正面,这回他叫了。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1-16 08: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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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

[五]

我从来没问过乔多多他给我的这把模样怪异的刀是打哪儿弄来的,这是把相当薄而锋利的刀,我不懂这种冷兵器的利弊,只知道好用就行。
它真的很好用。
第一次见血是拿到它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我的手指,没觉得疼,甚至还有点痒,象被锋利的新纸划伤,在表皮留下淡淡的白色痕迹。然后有极细的血丝渗出,以为不过是个小伤口,顺手挤了一下想把伤口上的血挤掉些以免感染,谁知这一挤就滴滴嗒嗒地流了下来。创口之深几乎片去手指头上一层肉。
后来在几次惹事生非时用它伤过人,但都因为事情原本并不激烈,我拿捏着分寸下手,造成的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伤。但这次两刀下去之后我心里想,坏了!

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乔多多请司机靠路边停一下,其他乘客也纷纷要求快些停车好让我们赶紧下去,乔多多和李密拎着那两个家伙拽着我下了车,并拉到便道的树荫底下。
那瘦子满脸是血只能发出象哭一样的哼哼,他的衣服从肩上一直裂到下腹,两只手哆里哆嗦地在胸前抱着,从他敞开的衣襟看去,他的胸前肚子上有很多血,这是我在上次遇劫后再一次看到血,他的血比我那次流的不知要多多少,也不知道他这些血都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李密让那个胖子坐在地上,乔多多凑到瘦子身前粗略地看了看,又掀起他的衣襟瞧了瞧他的肩膀。然后他转过身去把胖子扯起来:“别哼哼了,我说话你能听清么?”
胖子点点头,用不知是哪儿的方言说了声能。
乔多多拿出钱包抽出些钱塞到胖子手里:“我身上就这么多现金了,你现在把他送医院去。他死不了,就是血流得挺多。”
那胖子接了钱,也不抬头看,象中邪了似地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乔多多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那胖子扶瘦子上车,司机一见瘦子浑身是血立刻嚷嚷起来,坚决要求他们下去。乔多多拍着车顶上出租汽车公司的标志灯说:“你要不去我现在就投诉你,人命关天你担得起么?就近拉医院去吧。”上海的出租汽车公司管理非常严格正规,那司机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车开走了。
这时李密又拦住了一辆车钻进前座,乔多多拉起我上了车。我坐在车里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李密也没再跟司机用上海话套磁,车里静静地没有声息,只有司机座前的对讲机沙沙地响。
过了一会儿,乔多多扭过头来看看我,见我眼巴巴地瞅着他,就伸手把我搂进怀里,拍了拍说:“甭担心,有我呢!”
回到住处进了屋,李密问了句:“那孙子怎么样?”
乔多多站在屋子当间儿看了看我说:“下手够狠的,那两刀任哪一刀再挪过半寸他就完了。”

我一直没有说话,有点犯傻。
自从我意识到那两刀有可能要了那瘦子的命开始我就蒙了,虽然这些年小打小闹地不知动手过多少次,这么凶恶地见血却还是头一回。在决定要动手的时候我想起上次差点被那个恶人打死的经历,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仍然藏在我心里,所以我不想给对方留下能够还手的余地。
但这些念头里没有考虑过生死这种重大的因素,而此时此刻我想着那瘦子万一死了,这件原本很小的事情之后的代价不仅是他的一条命,或许还有我自己的,即便不是以命抵命,哪怕需要我为此付出一段时间的自由也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被臆想中的后果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刹那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李密问我在车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说那瘦子摸我。李密骂了一句然后说刚才就该把丫往死里打。
乔多多冲李密摆摆手:“得了,已经离死不远了他。估计以后就算有姑娘让他摸他也不敢动了。”
李密对我很温和地笑着说:“怎么着小刀?是不是把自个儿给吓着了?别怕,那孙子死不了,就算死了还有哥哥给你扛着呢。”
我对他咧开嘴勉强笑了一下,那样子可能比哭还难看。
乔多多轰他:“你到点儿该打电话去了。”李密哟了一声,钻进他屋里虚带上了房门。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1-17 09: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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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八

[六]

我一声不吭地走进浴室里,没开灯也没关门,乔多多在门外叫我,我没答他。他走进来问:“你怎么一个人站黑影儿里?要洗澡么?我帮你把灯打开。”
“别开灯。”那感觉似乎完全相反。上次事后我极度害怕黑暗,只有在强烈的光线下才会找到一点安全,但现在我只想躲在黑暗里,但凡能看清自己的地方就有曝光于人前的恐惧。
多多走到我身前一手撑着我耳边的墙探身看着我:“你那狠劲儿上哪儿去了?刚才手要再抬高点儿不等下车他小命就得搁那儿!”他见我攒起着眉眼儿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轻柔地笑了一下伸手拍拍我的脸:“那人我看了,就是血流得多看着吓人,你把心踏实放着,他肯定死不了。”
我抬起眼皮小心地盯着他,门外依稀的光线微弱地打在他的侧面,把他脸上的棱角映得更加英挺了些。和他站得这么近,忽然觉得很温暖,似乎不论出什么事,只要躲在他支撑起的这个怀抱里就会很安全。
“我也不是在想他会不会死,可我就是特害怕。”我轻轻地朝他凑过去,可怜巴巴地抱怨着。

他垂下眼睑看着我叹了口气,伸手把我揽进怀里附下头来。
这次不再同于上一回,忽然觉得和他接吻是件很美妙的事,喜欢他传递给我的那份疼爱的感觉,喜欢这么近地贴着他,也喜欢被他紧紧地抱着好象一心一意地想要勒断我的骨头。
他抚在我脸颊上的手轻轻地掠过我的脖颈向下滑去,很轻巧地依次解开外衣的扣子,我好象被他操控着垂下手臂感觉着他把那件西装扯下去扔到一边。
我在昏暗的光线下眯着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那件衣服被他准确地扔进了洗衣筐里。他在我们唇齿相纠缠的间隙里又轻轻叫了我一声,很用力地爱抚着我。我听见他的心跳和我的心跳象在赛跑似乎争相搏动着,而后他的手放在我的衬衫领口,解开了那只钮扣,然后下一个、再下一个。

我两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敢动,全身的细胞仿佛都静止着在聆听他解开衣扣的声音和我们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他轻柔的触动令我不由自主地发抖,不知道眼前这件事将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既紧张、害担而担忧,又有些盼望着它顺理成章地发生下去。就在这时,“啪”地一声,灯亮了。
我惊慌地垂下头,更深地埋进乔多多的怀抱里以躲避突然十分耀眼的灯光。只听门口李密嗑嗑吧吧地说:“哦……我……我没事……我撒臆症呢……你们继续……”接着“啪”地一声光线消失了,不一会儿听见他的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们静静地站在黑暗里,半晌,乔多多轻轻地用他的下巴在我的脑袋上蹭了蹭:“小刀……”
“嗯?”我的耳朵紧贴着他,能听见他的心跳象只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很用力地砸着。他一动都不再动,只是那么站着把我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我一些,说:“我不是个小人也不是个君子。”他再推开我一点,伸过手来端起我的下巴,暗影里,他的眸子看上去极其清亮。他说:“但我可以等着,直到你准备好了为止。”
他在我面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打开夜灯的开关,走了出去,又替我轻轻关上了门。

把衣服脱下来时才发现衬衫的领子上竟然溅到了几个血点,于是站在热气腾腾的花洒下面从头冲到脚,希望可以把刚才那种血腥冲走。
我拎着睡衣站在镜子前,把上面的水汽擦掉,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仔细打量着自己。我知道寝室里八个女生中只有我一个人被她们戏称为稀有动物,因为她们都经历过了人生中某件必然的事而我还没有,这就好象她们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却把我一个人排除在秘密之外。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事,因而每当她们神秘又兴奋地说着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时候便很好奇地看着她们希望能听到些什么,她们就会象哄小孩儿似地冲我笑着说“没你事儿,说了你也不懂。”其实我也知道,在我羡慕她们已然获取了这种经验的同时,她们也羡慕着我仍然没曾开窍的心灵。
曾经有两个女生悄悄问过我关于男朋友的事,也问过我是否考虑过更深一步的发展,都被我很懊恼地拒绝回答,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什么环境下才可以使我不再是个女孩儿,而可以并入被称为女人的群体。
然而私底下我问过自己那个改变我身份的人会是谁,毫无疑问地,我觉得如果哪天我要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话,那个人肯定是乔多多。

走出浴室时,扔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在闪动,我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是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于是按断了它,并关了电源。
我走进乔多多的房间,进去后靠在门上,他正坐在笔记本前面玩纸牌游戏,听到关门的声音回过头来。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也紧紧地盯着我。不知道人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可以替代唇舌来说话,但他显然看懂了我眼里某种允诺,便站起身向我走来。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1-17 09: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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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九

[七]

第二天上午,我被很刺眼的光线和絮絮嗦嗦的说话声吵醒,见窗帘被完全拉开,阳光穿过阳台从落地窗外透进来,乔多多只穿了一条睡裤站在门口,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撑在门框上。
只听李密低声说:“那我先出去了,估计晚饭前回来。你们出去么?”
乔多多说:“不知道呢。”
李密接口笑着说:“没准儿等我回来你们也出不来。”
乔多多伸手推了他一把:“去你大爷的!赶紧滚蛋!”
李密说了声电话联系就走了。乔多多关上门回过身来,笑着跟我说:“醒了?”

我把被子紧裹在身上,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象条大大的肉虫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醒了?”他走到床前说:“我能感觉到。”说完就伸手来掀被子。
我两手在被窝里死死揪着不放:“别拽。”
他很有趣地看着我笑:“我穿这么少,你想冻死我啊?”
我垂下眼睛不敢看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哼哼:“你不是穿着呢么。”
“那……”他把手搭在裤腰上,我立刻闭紧两眼转过身去,只觉得一股凉风吹到后背上,然后一双冰凉的手臂把我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里,他说得没错,真的快冻死了。

“小刀……”乔多多的嘴巴凑在我耳边。
“干嘛?”我不敢回头,觉得这个时候面对他是件难堪得不可想象的事。
他轻轻把我拽过去,看着我问:“我在想用不用对你说点什么……”
我把头脸埋进他胸前,声音掩在被子里闷闷地说:“说什么呀?”其实,我根本没想过需要他说什么,该说什么呢?他要说的或者说那些应该说的我都不需要,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我的,他喜欢我,在乎我,从小直到现在他对我的疼爱从来没打过一点折扣,即使在他说及卢菁的时候,我相信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我。如果说我曾经一度在心里琢磨过那天他和李密谈话时当李密问他心里是否有我他究竟点了头还是摇了头,那么此刻我已经不再怀疑那是个肯定的回答。

他的手指在我的后背上划着圈圈儿:“等你毕业了就顺应民意嫁给我吧。”
“顺应民意?”我皱着眉抬头看看他,只见他很得意地一脸坏笑。
“那可不,大家都是这个意见。”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往被子里伸。
我抓着他的手,俩手捧着不让他乱动:“都谁呀?”
“那还用说,你们家,我们家,还有咱那群哥们儿,谁不知道你早晚得嫁给我。”

“我怎么不知道?”我掰起他一根手指,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儿,还说我象个男孩儿。”
他疼得吸溜着把手指头缩回去,又把我紧搂了一下说:“你这性子是有点儿象小孩儿,可你早晚会长大的。”
他忽然低下头来对我歪起嘴角笑笑:“要不我跟他们证明一下,证明你是个很女人的女人。”
“不要!”想象中他要是这么跟李密他们说起我,我这辈子也没脸再见他们了。
乔多多根本没搭理我在说什么,他继续笑道:“要不……我还是再亲自证实一下吧。”说完他猛地掀开被子,对我一脸淫笑。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1-18 13: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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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

[八]

晚上在外面吃饭时,我的手机又响起来,仍然是昨天那个北京的陌生电话,我接起来听,那边是个模模糊糊的男声,店堂里有点吵,那声音越发模糊。我走到店外又喂了一声,那端传来一个熟悉清亮的声音:
“喂——我是周放。”

那天和妙妙在周家的火锅馆子里见到周放后,我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他。他很高兴我们去店里吃饭,一边儿帮他爸给客人上东西,一边不时地往我们这边儿看。
妙妙小声儿地问我跟哪儿认识的小男生呀?我就把经过讲给她听,她乐着点头说:“嗯,挺浪漫的!”
“什么呀!”我知道她是逗我呢。

“不是逗你啊,”她还在笑着,往前凑过来点说:“我觉得这孩子跟你性子挺象,瞧他看着大大咧咧的,可实际上应该是个细致的人。只不过他还小,那种缜密和豁达还显不出来,等以后你瞧他吧,他一准儿是个很自在很超脱的男人。”
我被她煞有介事的劲头逗乐了:“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赶上看相的了。”说完我扭过头去看周放,他正好也往我这边看过来,见我看他就微微地笑了一下,带着很阳光的孩子气,和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

放假前的那段时间里,周放仍然经常去地下通道唱歌,我问他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和精力做这种事,他又不是缺钱。他说这是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并没有过多地考虑这件事在其他方面的影响,而且他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家境不富裕,上大学的话肯定需要更多开销,所以他们提前想办法挣下点,以后那个朋友就用不着为生活费发愁了。
我问他以后是不是跟他的朋友上同一间学校,他很淡然地笑笑说他的朋友想考清华,而他自己却想借机离开北京,到风景优美的地方去走走转转。

我没再问他想去哪里。离开北京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几乎是我的梦想,但是却没有真正去实现的机会。我的生活似乎在一个既定的轨道上,虽然偶而有略微出格的倾向,可大致的轨迹从来没有严重脱离过应有的线路。
而站在我面前这个比我小两岁的男孩子却如此从容而淡定地为自己选择了方向,毫不迟疑。

放假前一天,我路过地下通道时跟他说第二天就要放假了,顺便祝他春节愉快。
“那什么……除了过年那几天,我假期还在这儿唱歌儿。”他似乎是在说寒假期间他也会在这里。
“我可不在这儿啦。”见他眼神里透着询问,我就告诉他假寒要去上海。

他眯起眼睛琢磨了一下说:“嗯——上海?挺繁华的地方,你喜欢城市?我喜欢户外山水。”
我无奈地摇摇头:“我不喜欢城市,但我现在只能喜欢城市。要是有机会去山里就好了。”
他听了对我一脸招牌笑容:“好啊,要是有机会,一起去呀!”
“好!”我喜欢看到他的笑,每次见到都能感染我。只是觉得他这个约定基本上应该算是个天方夜谭。


今天拿着票嘞,小刀要回家过年去咯。到今天正好更新了50段,唉!劳各位看得辛苦!
过节期间在家上网不是很方便,相信大家也都趁这个假期该玩儿的玩儿,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未必有功夫再来看小刀跟这儿絮叨。所以就不保证每天都来更新新的段落了,看机会吧。

提前在这里祝“刀友”的朋友们春节愉快!

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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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一

[九]

回到餐桌前,乔多多和李密都笑吟吟地问我:“又谁找你聊这半天?”李密指着多多说:“准是你姐。”
多多说:“要不就是徐维那厮。”
我摇着头笑:“都不是,是我一弟弟。”
李密正很执著地夹着一只仍然欢蹦乱跳的醉虾往嘴里放,听我这么一说打了个愣,那只虾从他筷子缝里蹦到桌子上扑腾,被乔多多一手盖住乐不可支地说:“你还成不成了?非点,点了又不会吃。”
李密掰开多多的手,用仨手指头捏着那只虾直接扔进嘴里:“我想开了,下手抓着吃不行么?”他又扭过头问:“你哪儿骗来个弟弟啊?”
“管呢?”我故意卖关子,就是不说。“上回跟妙妙出去吃饭才认的。”

听我说起妙妙,李密点点头:“嗯,甭说,要是妙妙姐都觉得好的男孩儿,一定长得不错。”
乔多多在桌子底下踹了李密一脚:“你丫说什么呢?合着我姐俩眼就盯着长得漂亮的。”
“不是,”李密也不反抗,一边继续和活虾搏斗一边乐着说,“我一直觉得吧,跟妙妙姐往来的男人都长得特帅,寻常的人也入不了她的眼不是。在她眼皮底下给小刀当弟弟的男孩儿肯定不差。”
他翻着眼皮问多多:“你不是听着小刀有个弟弟心里不舒坦吧?”

“操!”乔多多笑起来,“你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身边儿拢共就俩女人都让你一句话绕进去了。”说完他一手搭到我肩上,“小刀,下回当我姐的面儿认这厮当你弟弟,把他并入帅哥儿行列,我瞧他到时候得意成什么样儿。”
“不要!”
“不成!”
我和李密异口同声地拒绝道,李密举着个虾尾巴冲我们点点:“我知道你们俩现在是合起伙儿来了,不过我可事先告儿你们,别说现在小刀没过门儿呢,就以后进了你们乔家门儿,就是以后成了乔家老太太,那也是我妹妹,甭想让我改口。”我使劲儿低着头,把面前碟子里的东西往嘴里塞。李密一口揭穿了我和乔多多之间新转变的亲密关系,这令我有些无地自容,只有乔多多那厚脸皮才会若无其事地听着。

我觉得自己的脸一点点地热上来,缓了好长时间仍不自在。趁着乔多多去洗手间的功夫,李密笑嘻嘻地凑近我说:“小刀,我发现个事儿。”
“什么事啊?”我猜想他是找个台阶让我下,免得我太尴尬。
却听他说:“我发现你会脸红了。”说完他哈哈大笑!极为得意和无耻。
我把嘴里的鸡骨头象裘千尺的枣核钉一样吐到他怀里,他仍笑个不停,直到乔多多走回来问他笑什么呢。他特有兴致地探过身子去跟多多说:“哎,你发现没有,这女孩子要是会脸红,就开始有女人味了。”

乔多多扭脸儿看了看我,很温柔地笑起来,没有接话。他喝了口啤酒才说:“刚徐维打电话来,说他明天到杭州,问咱们去不去。”他冲我扬扬脸,问我的意思。
“当然去啦!”杭州对我来说是个很神秘的地方,似乎它合该只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不是现实中,每当我想起这个地方,它总是夹带着一层潮湿阴冷的雨雾向我飘来,亦真亦幻。曾经在一个系列的文稿里将杭州作为背景,投稿前拿给老师看后老师在稿件里给我夹了张纸条:“你应该去一趟杭州。”这八个字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我觉得这是在提醒我不应该把虚幻的想像强加在现实的环境里。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2-13 14: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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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二

[十]

“你就不去了吧?”乔多多看着李密,“眼瞧着就该过年了,年前的疯狂购物哪能少得了你这跟包的。”
“不成。”李密很认真地摇起脑袋,“没戏了!不是哥们儿溜肩膀儿,实在是哥们儿扛不住!我不适合跟这儿得色,回头还是在北京物色个实诚丫头吧。哎,小刀,你们屋里还有没主儿的没给哥哥介绍一个。”
“怎么啦?又受什么打击了?这儿的女孩儿不是挺好的嘛。”我掰着手指头跟他分析,“又会持家,又爱干家务,还能下厨,过日子精打细算的,出门还穿得光鲜得体。出得厅堂下得出厨房……”我背书一样摇头晃脑朗朗上口。
“你歇菜吧!”李密浑身上下乱摸索不知在找什么,一边说:“你说的那是咱妈那辈子的江南女子,那口碑是好得没话讲,这会儿……你等等……”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抻出张照片递过来。

这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孩的艺术照,白皙细嫩,带着娇柔妩媚的浅笑。我扇着照片笑着说:“哟!瞧这眉眼儿长得,分开来看、凑一块儿看都标志,跟她一比我就甭活了!”
我把照片递给乔多多,一边问李密:“都这么漂亮了你还想怎么着啊?”

李密很烦躁地继续摇着头:“漂亮吧?我也觉得挺漂亮的了,可她说不成,觉得自个儿特难看,要减肥,要去垫鼻子,要增高,还要把脸皮抻开喽,把眼睛撑大喽,连后屁股都想去弄得再圆点儿。我琢磨着要再耗下去我这不是作死呢么?”
乔多多对着照片乐:“都这么瘦了还减肥,哪儿还有肉长个圆屁股啊?你别说,等瘦得脸上起褶子了说不定就剩下俩大眼睛能跟灯似的。”

“你这叫遇人不淑,别灰心,好姑娘有得是,这个不成咱再换一个呗。”我四处瞎寻摸着看,“我从小就让我妈数落,说我要是在这儿长大肯定不是现在这德行。”
“嗨!嗨!嗨!别看了,兹当我语言不通,我还是踏踏实实回家找去了。”李密灰头土脸地把照片收回钱包里,“要说吧,这丫头片子嘴是真甜,说话那叫一个嗲,酸到骨头里去。”他指指我,“哪儿跟你似的,一点儿温柔劲儿也没有。”
“切!人家温柔,那你倒是守着啊。”我忽然觉得那句话听着很刺耳,尽管是从李密这没遮拦的嘴里说出来的,可我还是不愿意在跟另一个女子相比较时被人定在下首。

“甭搭理他!”乔多多伸过手来搂搂我的肩,“他这是不爽呢,逮谁咬谁。”他叼起一支烟靠着椅背对李密说:“我早看出你这趋势来了,就是没理你。刚开始我怎么说的,你不听啊,现在撞墙了吧?”
“怎么了?”我摇着多多的手问,看样子,好象李密的事情还有其他细节。
“这厮认识那女孩的第三天就被拉着去花了四千多买了条跟破布似的裙子,然后是吃饭、上那女孩儿家、还见那女孩儿的朋友、逛街……唉,就甭提了,估计凡是跟那女孩沾上点儿关系的都来蹭了点儿好处。”

“你大头啊?”我问李密,“不过要说喜欢,也不在乎花不花钱了是不是?”我问多多,李密连忙在一边附合了一声。
“是你大爷个腿!”多多把李密那声是又给顶了回去,“你丫有钱怎么花我管不着,我就纳了闷了,她好在哪儿啊,把你丫当提款机你丫还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李密不说话了,多多还不依不饶地问他:“你说说,今儿一早还挺勤儿地跑出去约呢,怎么这会儿不成了?别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李密歪起嘴角自嘲地一笑:“呵,没错,不过这回哥们儿没答应。”他拿起根儿烟搁到嘴里,不点,倒来倒去地玩儿。
“她这回要什么了?”乔多多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记得有回咱们瞧见的那个2.01么?她看上那个了。“李密轻松地笑起来,然后把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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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三

今天是情人节,祝天下有情人幸福、快乐、美满!
祝单身朋友们逍遥自在、从容快乐!
有没有人陪你一起过情人节并不重要,过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十一]

在去杭州的城际火车上我问乔多多,李密说的2.01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女孩看上这个之后李密反而轻松地摆脱了和她纠缠不清的那些日子直截了当地放下了。
乔多多说他给我买圣诞礼物时逛了好几家珠宝行,在给我买那颗钻石的店里他们看到了一颗2.01克拉的方形钻石,那种钻石又叫公主钻,比标准钻石的截面似乎要少些,但款式别具一格,而且两克拉的钻石已经是不小的重量,寻常女孩轻易不会拥有,乔多多和李密对着那颗石头咂吧半天嘴,猜想它未来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女孩。

对李密来说,那个女孩虽然爱逛街爱花钱,但仍有令他喜欢的地方,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把钱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直到她慢慢地表露出更多肤浅的虚荣和对外表过度的追求时,他才渐渐地觉得不是滋味。那天他们逛到那家珠宝行,女孩对那颗2.01克拉的钻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见李密一直没应口说要给她买,就话里带话地把他挤兑了一顿,很是一副瞧不起李密这种乡下守财奴的劲头。
这使李密很懊丧,他觉得这里边儿并不是几万或十几万的事儿,而是让他对某种他几乎信以为真的感情有了很严重的失落。只有天知道在此之前那女孩子曾经对他这个傻逼冤大头温柔地说过怎样体己的甜蜜话。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李密,他神情淡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想想他的家世,他老爸的头衔,还有他自身,已然是个拿得出手的男人。他总是很周到地照顾着朋友们,从很小的时候把他家的好吃的偷出来和朋友们分食,到后来偷别人给他爸上的好烟出来跟哥们儿学着抽。他一直毫不吝惜地把自己能得到的任何好处拿出来和朋友们分享,这不仅表现在他们少年时期的友情上,还有在他们成年后的生意上和很寻常的生活点滴中。
他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个乡下守财奴呢?而且,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好难道都在钱上表现么?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只在于他是否肯给她花钱买东西的话,那么女人对男人好不好用什么来衡量?

我凑着乔多多的耳朵问:“要是我问你要那个2.01,你肯不肯呀?”
乔多多很没脾气地笑起来,偷偷凑到我耳边说:“成。”
“为什么呀?”虽说我根本不想要那个石头,但听他这么说也是开心的。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要的。”多多很可恶地笑着。
我扭了他一把说:“无赖!你知道我不会问你要所以才来卖好人!”说完又自嘲着:“我学不会那么发嗲讨好。”
多多把我的手包在掌心里握住,在我耳边说:“傻丫头!两个人好不好不是用什么东西能衡量得出来的,也不是能说出来的,那得靠感觉。”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就象我能感觉到你一样。”

“到了杭州想干点儿什么?”李密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问我们。
“当然是找个离西湖最近的地方住下,然后可劲儿奔那儿逛去呗。”乔多多想都不想地答他,“你呢?”
李密叹口气说:“我得上灵隐去拜拜,求个什么东西回来守着我,祛祛晦气好过年。”他看着我问:“小刀想干嘛?夫唱妇随地沿湖溜达去?”
我摇着头:“我可不想一下车就去溜达,我要上馆子里吃喝个够。宋嫂鱼羹、炸响铃、西湖莼菜汤、清汤鱼圆……”我一边儿数着一边儿吸吸溜溜地吧唧嘴。

“你不是没去过杭州么?怎么说起吃的来又什么都知道了?”李密跟乔多多说:“你可当心,就她这么吃下去,回头变成个大胖子!”
我很得意地教育他:“你有良心没良心?是谁带你去吃正宗的宫爆鸡丁和八宝辣酱的?你吃了一份不够还又再要了一份打包回家,半夜把我们都喊起来陪你焖饭吃夜宵。”
“我,我承认这恶事是我干的。那是因为你对上海熟门熟道儿才知道哪儿的好吃啊,杭州你不是没来过么?”李密听我提到宫爆鸡丁和八宝辣酱不由得一副馋相儿。

“是梅恩告诉我的,他还说到了杭州不要去‘楼外楼’吃饭,要去‘山外山’。虽然‘楼外楼’的名声儿最响,可‘山外山’的菜更好吃。据说他在杭州有套挺大的房子呢。”我扯了扯多多的袖子:“哎!我都没来得及做给你们尝尝,那会儿妙妙可教了我不少杭州菜。”
乔多多把脸扭向窗外轻轻说:“嗯,以前她偷着跟梅恩上杭州来过。”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2-14 09: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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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四

[十二]

杭州下雨了。
列车经过一片又一片农家菜地,地里种着不知名的小青菜,绿油油地好看。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景致似乎被薄雾一样的水汽笼罩着,雨滴一丝一缕地划在窗上,象断断续续的线条。

车停妥后走到车外,阴冷的空气里透着微凉的寒意,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站台,我站在那儿傻呆呆地愣着,觉得这地方儿说不定上辈子来了千百回。
直到这会儿我才有点儿明白老师的那句批语,我想即使我没来过杭州,但我在文章里所描述的那个地方与杭州并没有多少差异。
“哎,”我拽着乔多多的胳膊,站在细雨里仰起脸儿:“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俩一起对我翻了翻白眼:“德性!”

徐生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下回送你衣服的时候得跟你要点费用,不然逮什么东西你都这么造害。”他撑着一把美丽的伞站在我面前,我身上那件法兰绒大衣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雨滴。
我故意气他说:“这算什么啊,你不知道头几天我这身西服让血染成什么样儿了呢!”说完就见他两眼瞪了起来,连忙告诉他:“不是我,我没流血,是别人的。”
他松了口气,却又皱起眉。我吞了口口水,手下意识地在后腰上摸了一把。刀不在身上我觉得很别扭。

出门上火车的时候,乔多多把我的刀收走了,他说不管我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他们,不许自己随便动手,更不许随便动刀。因为在火车上打架不象在地面上,万一把别人打出个好歹来没地方跑,要是让自己伤着了,也没地方救治。
我一一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把凶器上缴了。
徐生问我别人流血是怎么回事,我就把公交车上打架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一遍。他听了说以后别再跟人动手了,把性子压压,不然等哪天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能出什么事呀?象那回遇到的人么?”我以为他说的是上次打我的人。
“妞,有些伤害不一定要见血的。”他为我撑着伞慢慢走,雨很细密,打在伞盖上没有声息。
我并没有听懂他究竟要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在话语里流露出的伤感,于是轻轻地应了他一声:“哎,我明白。”

我和徐生共打一把伞走在前面,乔多多和李密坚持要在细雨里散步。徐生没有把我们带到出租车等候站,而是引着我们往停车场走。
走在路上,他轻轻说:“妞,你变了。”
“嗯?变成什么了?”我也轻轻跟他说话。
他看我一眼,笑着说:“变得柔和了。”
“是吗?那我以前是什么样儿啊?”我没发现自己有什么明显的转变,只是偶尔能感觉到内心深处有种浓厚的感情在操纵着我的言行,让我变得轻了、软了,有点微酣半醉的意思,不再跟以前那样乍乍乎乎地象个二百五。
徐生想了想说:“我给你打个比方吧。以前有点象棵竹子,挺细,但是又硬又韧,叶子还能割伤手,想折下一枝来都不容易。现在感觉象柳,绵软细致了,能在风里飘飘摇摇地晃,可以攀折了。哦——好象不是很恰当,别在意啊。”他忙不迭地解释着。
“真酸!”我笑他,并不介意他使用了攀折一词。想起柳枝,不由得呆了呆。
徐生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让你不高兴了?”
我抬头看着他说:“不是。我忽然想着,在以前折柳是送别的意思。”
他带着我们走到一辆商务车前,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我这不是来接你呢么,可不是送别啊。”
门开处,梅恩坐在驾驶位上回过头来和我打招呼:“嗨!小刀。”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2-14 09: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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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五

[十三]

梅恩住的那种小楼一层两套,一边是三室两厅,对门是两室两厅。他买下了一层,打通后装修成一个完整的居室,直接在楼道门上做了防盗设施。这么大的房子我们住下肯定没问题,但乔多多没答应,借口说想住得离西湖近些,就和李密去酒店里订了两间房。
徐生后来又再三地劝了几回,梅恩却并不在意,说随我们喜欢。乔多多就笑话徐生空有一副洋鬼子的脸,却还是中国人的脑子。
我没问乔多多为什么不和徐生住在一起,觉得如果他知道乔妙妙和梅恩曾经有过的那段感情的话,他和梅恩之间的关系就有那么点怪里怪气的。明明是哥们儿的爸爸,却又差点成了姐夫,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眼光去对待梅恩才好。

徐生和梅恩之间的关系象朋友多过象父子,他们就象哥们儿一样称呼着对方的名字,并且相互打趣,我和他们相处那么多日子居然从未想过他们是这么微妙的关系。
梅恩邀请我们在他的住处吃饭,并且声明这顿饭由他掌厨,我不由得想起乔妙妙的精妙厨艺,不知道她是否教过梅恩三两手得意的。乔多多和李密初时与梅恩还有点距离,但进屋没多会儿就已然没有了那种拘束感。

我偷偷问乔多多为什么放着梅恩的大房子不住却要出去住酒店,乔多多油腔滑调地笑着说我见到梅恩第一眼时就夸人家是个帅哥,且两眼放光地盯着不措眼珠,万一住进他的大房子里,难免有日久生情的机会。
李密听了一个劲儿地打听那是怎么个典故,我干脆添油加醋地向他细细地形容那次在楼梯上初见梅恩时的情景,并一再地摇头晃脑地叹着气:“惊艳啊!惊艳啊!”李密几乎笑岔了气。
乔多多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你个死丫头!”

正闹着,梅恩从厨房里闪出来叫:“小刀,跟我去菜场。”我雀跃着应了一声跑到门前去抓大衣,顺便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乔多多挤眉弄眼地一笑。
走出小楼梅恩问我想吃什么,我告诉他现在最想喝西湖莼菜汤。他扭转头来说:“以前怎么没觉得你吃饭这么挑,西湖莼菜汤做得简单,可是莼菜不好买。要上超市去找,菜场可没有。”
我微仰起脸看着他的时候冷风把我额前的碎发吹到眼前,想起徐生说过我现在的发型和梅恩的很象,只是发色不同。我盯着他脑袋上浅金色的头发看,问他:“你说,咱俩走在一起象兄弟还是象父子?”
他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表示惊奇:“你的想法真奇怪!”

我认真地望着他的灰眼睛:“你会不会做笋干老鸭煲?”
他停下脚步伸出一根手指头对我很俏皮地说:“不要怀疑我的手艺,但凡你能说得出名字的菜,我都会做。”顿了顿又问:“你怎么说的都是汤?”
我仔细地琢磨着他的表情说:“莼菜汤以前喝过,妙妙做的。可是她说老鸭煲做的不够味道,所以一直没有做给我吃过。”

梅恩脸上的笑容象褪走的潮水,不易察觉地消失了。他把两只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继续往前走,我试探地叫他:“梅恩?”
他扭过头来说:“小刀,你们中国人有很多迈不过去的东西。”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还是轻松地笑着逗他:“你不也是中国人么?”
这回他否认了:“不,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从来不是中国人。”


今天只贴这一节了,想停在这个地方。
可能读到这里时并不会觉得怎么样,只是这部分内容却令我十分难过。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2-15 23: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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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六

[十四]

自从知道梅恩是徐生的父亲之后,他在我眼里就有了点长辈的味道,不论他的年龄还是他的经历都说明他比我和我的同龄人们更加丰富和复杂,更因为他和徐生妈妈的往事以及和乔妙妙之间的感情纠葛,让我觉得他比我或朋友们的父母还要复杂些。也许这主要是因为他是个外国人。
可是,每次面对他时,他浑身散发的活力以及仍颇为年轻的外表却常常令我忘记他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个朋友看待。那声“梅恩叔叔”的确是我该叫的,我却从来叫不出口。
眼前这个人,在这两三分钟里让我感觉到了他经历岁月后的沧桑,有某种疲惫和无奈被他轻轻地释放出来。我为此有些犹豫,对他提及乔妙妙是否触及了他不愿被人探知的角落。

“对不起,梅恩。”我在他的沉默里开始有些慌乱,伸手去拉拉他的袖子。
他侧过头来研究地看了我一眼,把手从衣袋里抽出握住我的手:“小刀,你就象个小孩子。”说着又把另一只手也抽出合过来捂着我的手。
“谁说的?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天气很冷,冻得鼻尖象个狗鼻子一样凉,不知道有没有冻红我的脸,起码在说出这句话时,我的脸肯定是红的。
因为梅恩笑着说:“你脸红了!”我恼火地皱起眉眼来瞪着他,他见了越发放肆地哈哈大笑:“现在我敢肯定咱俩走在一起肯定比较象父子!”
我挎着他的臂弯捉狭地叫他:“爸爸,那你乐意答应啊?”
他却斜睨着我说道:“我觉得有个人比我更乐意。”
我呆了呆:“谁呀?”心底下猜测这家伙难不成看出我和乔多多之间的关系来么?他会觉得乔叔叔更愿意我去叫爸爸吗?这可扯到哪儿去了。

我象任何一个南方女孩子一样拎着梅恩家的菜篮子在充盈着叫卖声的菜场里兴奋地到处乱窜,梅恩很好脾气地跟着我,任由我挑选喜欢的东西往篮子里装。菜场里的小贩似乎都认得他,估计他住在杭州的时候经常到这里来买菜,这么突出的相貌想不记得他都难。
等篮子装得很满时,梅恩就把它拿过去替我拎着,有个小贩和他用普通话打招呼时问:“梅恩,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梅恩笑眯眯地点点头说:“是哦,她是我的小女朋友。”听上去就好象我爸和朋友说起我一样,是种毫无其他意思的玩笑。我听了赶紧湊过去拿脑袋依着他,他顺手搭在我肩上,摆了个情侣姿态,那小贩乐得一个劲儿点头,说般配。
我疯疯癫癫地对梅恩笑:“嘿!人家说咱俩般配嘞!”
他撇撇嘴:“你这样的小丫头哄起来太辛苦了!”
正想反驳他,手机响起来,显示的号码是乔多多家里的,我放下了笑容看着梅恩,接起乔妙妙的电话。

妙妙连续上了几天夜班,并不知道我们转道来杭州的事。所以她问起我在什么地方时,我不由得吭哧着低声说:“在杭州。”
她在那端顿了一下又问在杭州什么地方,我感觉到唇齿间的艰难,真希望她在打给我之前先打给多多该多好。半晌才说:“在一个菜场里。”我觉得不需要下一句问话她也该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果然她沉默了更多时间,我看了梅恩一眼,就侧转身去压低了声音问她:“只有我和梅恩在外面,你要不要和他说话呀?”
她没有给我肯定回答,却也没有说不。于是我把电话递给梅恩,他为我这个举止有不到一秒钟的疑问,但马上明白了,因为他接过电话后喂了一声,然后说:“你好吗,猫猫。”

不好意思,我要休息几天了。春节回来后一直不舒服,不知道是过年的时候太舒坦了还是累着了。这些天眼睛疼得厉害,虽然每天仍象以前一样天天在电脑前面坐着,但是闭着眼的时间明显增多并延长,有时甚至希望自己能哭一下,那样眼里就不会干涩得那么疼。
身体不适以至于情绪也不怎么样,回来不到一个星期,接连有三四位朋友因各种各样的事情心情不爽,我在回来的第二天就挨了一闷棍,这份郁闷要多CD有多CD!
决定下周一之前不上网也不写了,开机就听听音乐什么的,出去溜达或在家下厨,希望周一回来时有个好状态。
也希望大家一切安好。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2-16 19: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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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七

[十五]

南方菜场里最令我兴奋的东西是笋,我象个熊猫一样对这种植物满怀贪念。我抱着一大堆笋钻进了梅恩家的厨房,李密没看清我手里的东西,就跟在后头问我那些褐色的是什么,我告诉他是一群竹子的婴儿,他傻呆呆地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很兴奋地点着头走开了,没一会儿冲过来指着我:“竹笋不说竹笋,你当我傻小子呢!”
客厅里传来乔多多和徐生的狂笑,估计李密刚被他们嘲笑过一顿。
关上厨房的玻璃门,梅恩拿了两张小凳子和我分坐在空地上择菜,他一边放着轻缓的音乐,一边和我讲他小时候和家人过节的一些往事。我这时才知道他是德国人。

“德国……”我在心里搜肠刮肚地回想着所有与德国有关的东西,却发现竟然少得可怜。
“说说看,”梅恩似乎看出我的心理活动,很有兴趣地停下手看着我,“你知道的和德国有关的都是些什么。”
“嗯……克林斯曼。”梅恩听了瞪起眼睛一副失笑的表情,我又数道:“娜达莎·金斯基,还有奔驰汽车,还有不莱梅港,还有幕尼黑啤酒……还有……世界大战。”
梅恩摇摇头:“世界大战都出来了,还好你没象以前那些知道我是德国人的中国人那样对我行纳粹军礼。”德国不象日本,他们不仅承认为段历史,而且德国民众一直以那段历史为耻辱。也许当那些并无恶意的中国人向一个德国人玩笑地行纳粹军礼时对于德国人来说应该是一种羞辱吧。那肯定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梅恩,你为什么会在中国呆这么多年?”
他抬起那双好看的浅色眼睛对我眨了眨:“我应该离开这里吗?”

梅恩以家传秘方不给外人看为由把我从油烟渐起的厨房里赶出来,我看见李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几乎手脚并用地在打游戏。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了句:“那俩跟外头抽烟呢。”
我走过去正要揭开阳台门前的垂帘,却听到乔多多和徐生的谈话声。
“我估计小刀一直觉得你是看上我姐了。”乔多多提到我的时候带着那种父母说起自家孩子时的溺爱,以至于我很开心地享受了片刻,一时没注意到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在这件事里能做些什么,似乎做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徐生低低的声音,似乎叹了口气。
“呵,我也不知道。好象这件事不管怎么发展都会有人受到伤害,只是伤得轻或伤得重的区别。”乔多多和徐生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嗯,我也会很受伤的。”徐生忽然笑起来,“那样我得比你矮一辈儿了。”

“哈哈哈!别说,我还真为这个琢磨过哪天万一事成了我得占你点便宜。”乔多多转而又问:“你会不会也找个中国女孩儿?”
“当然,我根本就是个中国人,意识里也是中国的成份多一些。”徐生很肯定地说。
“哟,听你这话头,是有目标了还是偷偷摸摸背着哥们儿早打下江山了?”多多难得拿徐生打趣。
“打不下来,太难了。”徐生还是那种淡淡的劲头。


一直懒到今天才想着更新,而且仍然只有一章。
有人说我总是因为一些没必要的小事影响心情,自己折磨自己,也许现在就是吧,我的心情很糟糕,而且不知道要糟糕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

我最在乎的人和事从我的生活里渐渐消失了…………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2-26 16: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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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八

[十六]

我一直不相信宿命,不相信这世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并且不再改变。难道我们生活中充满变数的每分每秒都是被安排过的?那些令我们惊喜又或措手不及的突变都有着它既定的轨道而不是我们一个念头之下所产生的结果么?
许多年以后当我第二次踏入杭州这块土地时,有一种叫做百感交集的心态纠缠住我,使我不得不相信,即使人生充满着创意,然而有些对我们十分重要的事情往往是早就计划好的,不论我们怎么躲闪、逃避或欣然走向另一条道路,最终我们的生命轨迹仍然会并到那条早就为我们画好的路线上。

梅恩和徐生要去参加在杭州举行的一次服装博览会,于是我和乔多多、李密三个趁他们俩人忙得四脚朝天的功夫,优哉游哉地四处玩耍。李密早把上海之行的不愉快抛到脑后,不再想着去拜菩萨,我们大把的时光都耗费在西湖上,不论阴雨绵绵还是阳光灿烂,我们每天都会带着一大袋子食物租一艘私船在西湖上荡漾,引得那些在堤岸边招揽生意的船家一见我们就老远地挥着手打招呼。
“小刀,你说古时候的才子佳人们是不是都这么舒坦地天天在西湖上泡着,整天吟风弄月地享受啊?”李密半躺在篷子里,嘴上叼着块素鸭,一脸饱暖思淫欲的德性。
“得了吧,天天这样,喝西北风啊?这日子得拿大把的银子垫底才够舒坦。天天饿得肚子咕咕叫,还能吟出什么好诗来。”我埋着头在袋子里扒拉,临出来前几乎没把杭州所有名小吃都装进袋子里,他们还备了酒。前几天乔多多上梅恩家里拿来个保温瓶,买了我最爱的小馄饨让我带到船上来吃。

“冲你这吃法,什么好风月也冒泡了!”乔多多坐在船帮上看着我,他手里拎着一瓶啤酒,慢条斯理地喝着,从来不跟我和李密抢吃的。
“没错!”李密在里面笑得前仰后合,“我一看见小刀吃东西就想象不出以前那些女孩们是怎么吃饭的。横不能都象你似的白眼狼,塞进多少东西也不添膘吧?来,帮哥哥把那盒杭椒笋干递过来。”他装没看见我冲他瞪着眼睛,很无耻地向我伸着油爪子。
摇桨的船家一边听着我们说话一边笑眯眯地乐,嘴里叼着个烟袋,又细又长。我仰起头叫他:“大爷,跟我们一起吃东西吗?”
他很客气地回绝我,又说:“听你们北京人说话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啊?就会瞎贫。”李密马上做出一副跟我划清界限的样来逗乐。
“说话快,叽叽呱呱地,象小鸟叫。”也不知船家是不是在夸我,他脸上始终挂着很和气的笑容,烟雾一丝一缕地飘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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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九

[十七]

“鸟语!”李密对着我指指点点,“听见没有,人家这就是给你定性了,说的话跟鸟叫没两样。”
“去死吧你!你会不会听人话啊?”我挨挨蹭蹭地挪到船边上,目光沿着湖岸掠过,有一座小亭吸引了我,便伸手指着:“咱上那儿看看。”
“那是哪儿啊?”李密从篷子里探出头来张望着,“一亭子你也新鲜,乡下人!”后三个字一定是他前不久刚学来的,惹得我想冲过去咬他。
“懂屁啊你!那肯定是苏小小的墓。”我又仰起头问那船家:“是吧,大爷?”

“嗯,”船家点着头,“女孩心细啊,知道的蛮多。”
“苏小小是谁啊?”李密伸腿踢踢乔多多,“别就瞎我一人,你知道么?”
乔多多故意摇头晃脑:“郎骑青骢马。”
我接着说:“妾乘油壁车。”其实我怀疑李密不知道苏小小是装的,他可是有一肚子墨水的人。
“停!”李密使劲冲着我们一摆手,随后跟船家说:“大爷,咱赶紧奔那儿去,再不去我牙就掉了。”

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天站在那亭子里时居然会掉了点眼泪。其实,这已经不是苏小小真正的墓了,只不过是一个让路人凭吊她的地方。
至于苏小小这个人,有多少人真的会意过?不过是个被男人晃点的女子罢了。自古红颜多薄命,越是出众的女子越是恩爱渺茫,真奇怪。
“哟哟哟!”李密在一边乍呼着,“还掉泪了啊?纯粹是替古人担忧。你这情投意合的时节哭个为情伤怀的女人可不吉利。”

瞧,我猜的没错,他还是知道苏小小的出处吧。
“小刀?”乔多多的手搭在我的肩上,那一点轻微的压力让我感到安心。不知从哪天开始,他不再是那个跟我贫嘴逗趣的同伴,而成了一个时时关爱我的人。
“我就感慨一下怎么了?”我觉得脸面上挺不好意思,可嘴里仍不依不饶。

“成了,感慨一下就得了,咱回吧?”多多在我后背轻轻拍了拍,“跟船上吃好几天乱七八糟东西了,晚上还是找个地方吃饭吧?”
“小刀说,想吃什么?”李密先一步踏上船,伸手把我接下去,“咱不吃‘宋嫂鱼羹’了成么?你要爱吃这口,回头上梅恩家问他会不会,学会了咱回北京慢慢做了吃。今儿就换一口吧。”

“那就去吃‘响油鳝丝’,来碗虾爆鳝面也挺好。”我咂吧着嘴,“看过古龙的《七种武器》吧?《碧玉刀》那篇里段玉就在西湖吃的虾爆鳝面,来杭州不吃鳝面等于白来。”
“不就一碗面条嘛,瞧你立马就精神了。你就靠吃活着呢。”李密永远不会忘记话里带话地挤兑我。“我还跟人说过上北京不吃炸酱面等于白来呢,可到了也没人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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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

[十八]

船家一路往回摇,我和李密不停地斗着嘴,乔多多在一旁不时地插几句,他说我们俩就象他养的两只蟋蟀,没一会儿不斗的。
“小刀性子太强,你说有你不逞能的事么?什么都想插一杠子,你就不能让我占个上锋?”李密跳上岸一边伸手拉我一边絮叨。
我见乔多多在和船家结帐,就探过头去对船家笑嘻嘻地说:“大爷,你那个烟竿能让我抽一口么?”
话音刚落就觉得手臂上一紧,李密把我死拉活拽地拎上岸去:“多多,我告你啊,你要再惯着这丫头片子,回头她把你踩脚底下别说哥们儿不仗义。”

乔多多和船家都乐了,不搭理我们,过了一会儿他迈上岸来,拿手在我头顶上一拍:“你这性子还能改不能改?比李密还得瑟。”
李密反应慢半拍,还顺着多多的话“哎”了一声,很赞许地点着头,接着就窜跳起来对乔多多破口大骂,说他重色轻友。
我站在一边正笑着,身旁走过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漂亮的女孩向我多看了两眼,我也回看了她一下,那张脸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正沉吟着,那群人已经走远了。

虾爆鳝面端上桌后,李密的嘴里除了唏哩呼噜的声音外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我和乔多多各自捧着碗,不动筷子,四只眼睛都看着李密一个人闷头吸溜。
他一口气把面吃得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时候才抬起头来,嘴里兀自挂着一排面条,活象戴着老生的髯口。他看看我们的碗:“你们怎么不吃啊?”
“瞧你这唏哩呼噜的,是人吃饭的动静么?”我和多多异口同声地数叨他。

“切!”他不理我们,继续埋头把面吃了个干净,然后举着碗筷敲了敲:“服务员!再来一碗!”
他的手还举在半空,表情却变得愣愣的,我在他后背上拍了一把:“你撑着啦?干嘛呢?”
他回过头来一脸傻笑:“美女!”

我抬眼看去,只见在湖边上遇到的那群人也走进这家店那个曾经关注过我的女孩正向我这边看过来,见我打量她,便笑着走上前来问:“你是小刀?”
与此同时我也认出她是初中时的一个不同班的同学,叫简沛然,便起身和她招呼,顺便介绍了一下李密和乔多多。
“美女!你好!”李密夸张地伸过手去和简沛然握了握。
简沛然对这个称呼显然习以为常,很大方地说了句你好,然后把手伸向乔多多:“你好,乔先生。”她对多多嫣然一笑,媚眼如丝。

(第一部第三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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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一

第二部分第一章

[一]

有一种人似乎天生就是受人瞩目的,他们光彩照人,那种磁力会把靠近他们的任何人吸引到身边去。简沛然就是这样的女孩。
以我的没心没肺和大大咧咧,现在想让我记全初中时班里所有同学的名字和模样已然很困难,更不用说外班同学了。但简沛然显然是一个很特殊的例子,这不仅源于她那张令每个年轻女孩都会羡慕几分的脸蛋,更因为当年她是让学校里众多男生着迷的人物,甚至发生过本校男生和外校男生在学校门口打斗的事情。
在西湖边遇见简沛然和她的同伴们那天晚上,我们在一家酒吧里闹到很晚才回酒店,他们那伙人也住进了我们那家酒店里。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第二天去“花港观鱼”,可才刚上路,徐生就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可以去梅恩的住处帮他们做一期宣传企划,于是我独自离开了这群欢快的人们。

我没有再回到那家酒店去,一直住在梅恩为我安排的客房里,那天晚些时候李密把我要的东西送了过来,看样子他喝了不少,小脸红扑扑的,他口齿不清地说乔多多喝得更多,已经不会用自己的两条腿走路了,为了不打扰这边的工作环境,他这个唯一还有清醒意识的人才不得已跑了趟腿。
我给乔多多打了个电话,想让他少喝点,但电话接通后我发现已经不需要我去提醒了,他乍乍呼呼的嗓门告诉我他还能知道我是谁就算不错。放下电话后李密带着点酒意婆婆妈妈地叮嘱我一番,然后满脸笑意地走了。
我发了会儿呆,想不起上一次乔多多喝高是什么时候,他曾经让自己这样酒醉过么?
梅恩问我是否需要休息一下,我望过去看着他那双浅色眼睛,那里面闪着聪慧和温婉的笑意,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摇摇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徐生去了上海,我和梅恩在他那个大房子里把他们的春夏宣传做了出来,其间他带我去了几个展览会,偶尔带我去宁静优雅的酒吧里坐着闲聊。更多时候我喜欢站在他家厨房门口看他做饭,我发现他最喜欢做的是穿着中式夹袄叼着个烟斗缩在客厅的藤椅里看英文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他曾开玩笑说他的中文水平最好,其次是英文和法文,最差的是他的母语德文。
乔多多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来看过我一次,只呆了很短的时间又匆匆走了。他没说他在忙什么,我也没问。李密倒是来过几回,连说带比划地把他们出去玩的趣事跟我学了一遍,我问他为什么没和多多他们在一起自己挂了单,他马上把自己说成一个特别不俗的俗人声明不屑与其为伍。
其实我知道李密虽然表面上很热闹,实际上他更喜欢文静秀气的女孩,这也是他前一段时间冒然为上海姑娘着迷的原因。
我心里暗自有些闷闷不乐,为乔多多的冷落。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不是么?可他居然贪玩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几乎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想到简沛然我更加懊丧起来,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和漂亮姑娘在一起玩?或者说更喜欢那种女人式的女人。以前乔多多总是说我象个男孩子,看来他的确在意这个。但是,显然女人之间的区别并不完全在于相貌上,那么我究竟缺少了什么呢?

“小刀,我发现你是个很奇怪的女孩。”有天晚上梅恩从《血字的研究》上抬起头来,突然这样说。
“怎么啦?”我正忙于突破万局“空档接龙”的记录,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你不是个用常规方式表现自己情绪的人。”哦哦,他一副心理医生的架势。
“常规方式是什么啊?我是什么方式?”我和梅恩说话时很少贫嘴,虽然心理上没有年龄差距,但他对我来说更象个兄长而不是朋友。
“常规的方式是你不会在我这里住这么久,即使有必要住在这里……”他拿烟斗指了指桌上的电话,“你也应该把我的电话打爆了。”
我挑起眉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4-12 19: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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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二

[二]

徐生从上海回来后说要去大连一趟,大约五月份的时候他们要在那里参加一次春季服装博览会。我的寒假也快要结束了,于是决定直接从杭州回北京去。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徐生要动身去大连我要回北京去上学,乔多多在杭州的快乐日子会持续到哪一天才算终点。
徐生回来的那天,乔多多和李密来梅恩家吃饭。才只几天没见,在我的感觉中却好象分开了很久很久,乔多多不仅瘦了点,更多了些我无法说清楚的什么在他的神情和气质里。这使得他看上去更英俊了些,却又明显和我有了很大的距离。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跟以前一样象对个哥们儿那样对我说:“给他们干的活儿都完事了么?”
我嗯了一声皱了皱鼻子:“你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了?”
梅恩听我这么说,就夸张地凑过鼻子来嗅了嗅,笑着在多多的肩膀上一拍:“不错,金色法拉利!”然后看着我调侃地说:“小刀,你得仔细问问他,哪个小妞儿送他的香水。”
多多大笑起来,在梅恩后背上敲了一拳说:“不带你这么挑事儿的啊!就是姑娘送的,怎么着吧。”
听他这么说,我反而不那么在意了,他多坦然。

“过来宝贝儿,咱俩聊聊。”乔多多的手在我手背上轻推了一下。
我挠了挠头上的短发,把他的手让开,低声埋怨他:“宝贝儿?你腻不腻啊?”
“不腻!”李密在一旁搭腔,“你同学那帮人都什么来路啊?跟群疯子似的,成天没命地吃喝玩乐。他们就互相叫宝贝儿,我们都跟着近墨者黑了。”他一指乔多多:“丫现在连叫我都叫宝贝儿!”
我扯着脖子往厨房喊:“梅恩,麻烦你给我们拿瓶醋来!”

屋里一片笑声,我听见自己也很开心地笑起来,说实话我很想他,非常想。他这些日子在外面玩让我心里不舒服,我应该吃醋吗?毫无道理地去怪他?疑心他?看起来这么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装扮成一个受尽委屈的女孩也不是我的强项,丢人不说,那只会使我们之间多一些隔膜。
好在他现在欢蹦乱跳地在我眼前,举手投足间仍然象以往一样对我,这还不够么。
“我得回去准备开学了,你们走不走?就这两天。”听我这么说,李密叼着根烟连连点头。
“走吧,赶紧回吧,我在外边都晃腻了。”他扭头冲着多多:“啊?”
“成。”乔多多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应了。

晚上乔多多和李密张罗着去酒吧,徐生要准备资料去不了,我不想去,意外地梅恩一反喜静的习惯抓起件外衣拉着我一起出了门。
“干嘛?我不想去。”我悄悄对梅恩说。乔多多和李密走在前面有说有笑,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和梅恩说些什么。
“去吧。”他对我温暖地笑了笑。
在酒吧里看到简沛然和她的那几个同伴时我一点也不吃惊,这也是我不想出来的主要原因。如果没有梅恩同行,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的感觉会有多孤单。不仅乔多多只是象征性地在我身边坐下,连李密那个混蛋也不再跟我贫嘴了。

“梅恩……”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自己象个很小的小女孩,被人丢在半道儿上,坐在我另一边的梅恩是眼前能抓着的唯一一根稻草。
梅恩绝对是个老练的花花公子,在简沛然艳光四射的魅力面前从容得滴水不漏。同时我觉得自己在简沛然这个同龄女孩面前就如同一个毫无经验和阅历的孩子。
“小刀,”梅恩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在嘈杂的噪音里清晰地说:“这时候才觉得你象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在大人的游戏里有点无所适从。”他还是那么好脾气地对我笑,用一只眼冲我顽皮地眨了眨。
我瞪着眼睛看他,余光中注意到简沛然不在座位上了,而乔多多正在起身离开。“什么大人的游戏?我怎么象孩子了?”
梅恩的目光飞快地向乔多多望了一眼,我还没看出来在他眼神里突然闪现出的那种凌厉是什么原因,他已经转向我说:“你每回这么瞪着我的时候我就会把你当成我儿子。”


[ 本帖最后由 妖刀入鞘 于 2006-4-12 19: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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