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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底我爸帮我扛着一床被褥,正式送我去北京读书。从这时起,我的人生职业道路才算是真正有了一个起点,一直到7年后的今天依旧走在这条路上。虽然这个起点来的有点晚,比很多同龄人晚了4年,但是我依旧感觉很幸运,至少我走上了我喜欢的道路,而不是在哪个网吧里给人修电线或者去手机厂冰箱厂里焊接电路板。
研究生的生活一开始带给我的却只有迷茫,第一年跟着好几个导师学专业课,整整一年时间我都不知道我今后到底要做什么,身边的同学好些都是本科时代就学动画专业,甩开我一大截,有时候他们讨论的东西我都听不懂,自尊心一次又一次受到打击。那一年时间里,我像一个走在沙漠里的饥渴的人一样,拼命的吮吸所有能得到的水,一股脑的往肚子里灌,其结果是灌的太多太杂,反而是什么都不会。那时候教二维动画基础的是在迪斯尼做过《埃及王子》等一批优秀二维动画片的动画师,跟着他学会了受益一生的迪斯尼动画规律。教故事板和导演技巧的是《三个和尚》《天书奇谭》的首席美术师,教人体写生的是《大草原上的小老鼠》《慈禧坐火车》等动画片的导演,还有从工业光魔聘请来的参与过《星球大战》项目的西班牙籍老师和做过《黑客帝国》的法国老师。我自己真正的导师是《幻想艺术》杂志的老板,连环画和油画艺术家王伟。我是二维动画三维动画都一股脑儿学,毕竟时间短嘛,都只学到些皮毛,停留在理论阶段,要是给我个项目让我做,只能是抓瞎。所以那会儿是没有掌握行业所需技能的,也不算是一个劳动者,充其量是花着家里的钱的蛀虫,口袋里的钱是只出不进,很多个夜晚我都睡不着觉,见到同年纪的大学同学已经开始工作挣钱,我还在这里从头开始,很多次都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那时同寝室的朋友有几个别的专业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山东军区委培的少校军官,年纪比较大,社会经验也丰富,而且家里已经有一个孩子,我们都叫他“少校”,2005年深秋的时候,正是这个少校结束了我迷茫的专业之路,从此有了自己的专业目标,我的简历上工作经验一栏也从此开始有了第一项内容。
那是2005年10月底的一天,周末没啥事,忙完了作业之后我正坐在寝室里看美剧一边学英语一边当做休闲,少校敲开我的房门,跟我说一个电视台朋友要找人做一个三维的广告片特效,那会儿我刚把三维软件学了点皮毛,正想找个练手的机会,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着少校去西四环四季青桥那里的一个购物频道谈下了这个三维广告特效的项目。我用仅仅学了一年的理论知识一顿忽悠,十几秒的动画,最终定下给两千大元报酬,虽然电视台给这个报价有点欺负学生的嫌疑,但我还是非常高兴第一次做商业项目能有这么多报酬。谈下这个活之后,我又跟着少校一起坐公交车回学校,那会儿北京天气很冷了已经,公交车的铁栏杆冰冷冰冷的,但是我的手心一阵阵的发热,我的心也是热的,有一种冲动在心里沸腾起来,期待着人生中第一次真正做过的动画项目可以圆满的完成。
回到学校准备正式开始做项目,一边准备着一边心里慢慢冷却下来,因为我看到太多难点是我以前没有遇见过的,凭我当时的能力根本就做不了。接到项目的那天晚上我熬了整整一夜,最后连一个最简单的三维模型都没能建出来。第二天早上,我下定决心,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不能放弃这个项目,放弃项目不但丢了自己的脸,而且也丢了少校的脸,更重要的是丢了北大的脸。我强撑着疲惫的双眼,去系里一个写过好几本三维软件教科书的同学那里,请求他一定要教教我,我打定主意哪怕把全校的老师同学都请教一遍,也要把这些项目里遇到的问题全解决掉。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幸运之神垂青那些经得起折腾的人。那个写过好几本maya软件教材的同学,现在他在autodesk工作,那天他耐心的给我讲解了一整天关于如何做模型,如何做材质贴图的内容,我感动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第二天第三天,我又连续去找了他两回,把之前没完全消化的内容又巩固了一遍,就这样,我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商业动画模型——一个等离子皮肤清洁器,甚至还给它加了动画特效进去。后来又熬了几天夜,拼命学会了after effect和premiere这些后期处理视频的软件,终于把那个项目的所有技术细节全部掌握。
第一个项目就这样并不算顺利的完成了,拿到两千元钱的那天已经是12月中旬,我怀揣着热乎乎的两千元现金,兴奋的回到学校。那时候我女朋友已经来北京工作,她为了跟我在一起,放弃了家里给托关系找好了的中石油的工作,来北京跟我一起吃苦受罪。不过我媳妇工作过的公司说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中国移动,青岛海尔,通用电气,苹果公司,最差的一个是在北京的798艺术区的一个老外开的书店——timezone8里面当了大半年的店员,这些公司都是行业里不错的企业,虽然做的工作都是一般的数据分析,技术支持之类的,但是大公司带给人的改变是巨大的,企业文化会影响人的一生。话说钱拿回来之后,我跟我女朋友请少校和帮助过我的几个哥们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第一次用我挣来的项目报酬请大家吃饭,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高兴。
有了这第一次做项目的经验,研究生那几年里我的项目越做越多,越做越快。并且在2006年去了一家小公司实习,虽然公司小,做的项目可不小,东大桥CBD那里有个世贸天阶,世贸天阶拥有亚洲最大的悬空LED屏幕,跟美国拉斯维加斯那个天幕规模差不多,我们负责製做世贸天阶的第一批视频,由于屏幕巨大,我们要出的视频也巨大,宽度达到5120分辨率大小,相当于5个17寸显示器横着排列那么大,输出的时候非常慢。那时候世贸天阶还没建好,我们却整天被公司领导拉着去世贸天阶看现场,常常在天幕下面的花坛边一坐就是一小时。没想到的是3年之后我毕业后拥有的第二份工作,就在天阶大厦16层,在我当初坐过的那个花坛上方几十米处工作了半年。这是后话了。
实习结束之后,我又陆陆续续参与了北京大学旅游研究与开发中心,台湾的一个理财教育集团,中国网通等单位的好几个商业项目。最后毕业前几个月为了专心准备毕业答辩和毕业设计,才完全停下私人项目的事情。
经过了那么多的项目,我有了不少实际工程的经验,也给我的毕业项目和毕业论文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我的动手能力让我在三个月内就把毕业短片给赶制出来,最终顺利通过答辩,于2008年上半年从北大毕业。
本以为毕业后的路会越走越顺,但现实往往会给你出其不意的打击。临毕业那些日子里找工作的经验实实在在的折磨了我一回。也打磨掉了我的锐气,让我学会了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刚毕业的时候去找工作,跟着一帮师弟师妹一起面试一家做动画的小公司,因为我年纪大一点,面试时尽量让师弟师妹说话,我说的话不多。后来面试结果下来,那个公司的老板独独把我刷掉了,理由是觉得我脑子转的慢,不适合做这个行业。
我了个去,难道这就是我第一次面试的结果么?为了证明我不是脑子转的慢,我又连续投了好几家公司,包括好几个做动画的小公司,还有鼎鼎大名的做数位板的公司wacom,以及通过北大的国际合作院校招收助理的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实验室,这么多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公司企业院校,统统把我拒之门外。也许是我那段时间运气超级背,南洋理工大学甚至已经叫我填写签证申请表格了,最终因为某些潜规则的关系,把我给顶替掉了。那天昏地暗的三个月里,我甚至想过放弃这一切回老家找个电视台工作算俅。而且我女朋友那会儿因为我找不到工作总在家里无所事事,所以情绪也不太好,我们俩差点就闹了分手。
就在这几重压力统统压在我身上时,我只能是紧紧抓住“幸运之神垂青经得起折腾的人”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依旧在不断的到处投简历,最后已经到了是个公司我都愿意去,给点钱我就可以干活的地步。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一家叫做完美时空的游戏公司收留了我,他们的新项目正在启动阶段,看我有一些动画美术的能力,就把我招去做游戏角色美术,这样一来我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到了游戏美术的工作,也为我的人生展开了一条崭新的风景线,毕业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便成为了我人生中又一个转折点。
在完美时空的近两年时间里,我过的愉快而充实,除了薪水太低,月薪才3000多元人民币,导致生活有些困难以外,其他的事情都让我觉得很不错,包括认识了那么多同行业的佼佼者,结交了那些一起为了项目冲刺奋战到半夜的同事,第一次拥有公司分配给的纳斯达克的股权,第一次参加公司的旅行活动去海边玩耍,第一次拿到公司给网游开发的纪念品,第一次参加网游的内测,第一次玩自己参与制做的游戏等等。完美时空那时在北五环上地东路最北边的西二旗地铁站附近,我媳妇在南五环大兴亦庄开发区的通用电气上班,相隔几十公里,我们只能选择了一个稍微中间一点的地方居住,在南三环刘家窑桥那里住了一年多时间然后搬到东四环望和桥附近又住了一年时间。每天我上下班都要花近两个小时时间在地铁13号线和5号线之间来回穿梭,5号线基本上是从头站坐到底站,到立水桥换13号线去西二旗上班,晚上下班再原路折腾回来,到家都晚上10点多了。就这么辛苦并快乐着工作了近两年时间。后来08年年底我跟我媳妇结了婚,考虑到今后压力巨大,比如买房子,生孩子,都需要花很多很多钱,实在是没办法再心安理得的拿着3000多块钱一个月的薪水生活下去了,于是在2009年10月,我终于下定决心跳槽。完美时空那边的工作其实我还是很舍不得,因为那时我已经开始做第二个网游项目,我参与过的第一个项目《梦幻诛仙》在线人数挺高,我没有跟着继续开发下去,而是参与了一个新项目,现在正在内测的《倚天屠龙记》,那时倚天屠龙记的动物毛发系统的製做LC是我创新出来的,经理希望我能多带一些人把动物毛发那一块更加完善起来。同时我也负责给同事做内部培训工作,关于角色製做内容给同事们讲了三四次课。在这个时候提出辞职,公司必然会挽留我。我当时已经找好了新的去处,一家小型网游公司开价9000元月薪让我去做美术方面的工作,就在世贸天阶的那个天阶大厦,公司创始人是《星际争霸》的程序员和参与过迈克尔贝的《变形金刚》电影製做的著名原画设计师。最终谈下来的结果是完美时空只愿意把我的工资翻倍,给我7000元月薪,于是我义无反顾的奔着更高薪水去了。
去了那个小公司之后,我发现原来真的不是薪水高就会工作得更快乐的,小公司有很多大公司见不到的问题,比如工作安排,项目成熟度等等,真的是越做越不开心,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当初我那些读研究生时关系最铁同学,还有完美时空工作时要好的同事,有不少都去了东南亚的新加坡工作,每次在网上遇见他们都会催促我尽早找机会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我工作的小公司所在地是北京的CBD区,每天上下班都路过东三环边四大之一的普华永道那个大楼,看到那些真正的白领出入那些大楼,衣着光鲜,开着名车,收入不菲,心里很是羡慕,再看看自己,依旧像是当年在学校里给人干活的民工模样,连在五环买个最小的房子的钱都拿不出来。于是我工作了两个月时间就萌生了离意,正好光华路那边有个英孚英语培训中心,我工作之余去那里学了三个月的英语,每天晚上要学到10点多才能回到家里,虽然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忙碌,但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反而觉得过的很充实。时间一晃就到了2010年的4月,我在多次向新加坡各公司投简历无果的情况下,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凭着学历向新加坡政府申请了一个工作资格证,拿着这个资格证可以去新加坡当地住一年时间,我相信一年时间足够我找工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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